「他在家!」提卡生氣的大喊,溪穀矮人嚇得躲到一邊去。 「要不要打賭?」汪汪非常小聲的說。 這幾天提卡的脾氣和她火紅的頭發一樣的猛烈。 汪汪運氣不錯,提卡沒聽見。 她裝完了酒,把它們送到坐在門邊的一群精靈的桌上。 我在等朋友,她喃喃自語道。 很好的朋友。 曾經有一度她是那麽興奮,渴望想要見到坦尼斯和河風。 但是現在……她歎著氣,心不在焉的把杯子遞出去。 神哪,她暗自祈禱,讓他們快點來,趕快走吧!沒錯,最重要的就是趕快離開!如果他們留下來……如果他們發現……提卡的心沈了下去。 她的嘴唇顫抖著。 如果他們留下來,一切就完蛋了。 就這麽簡單,她的一輩子就完了。 她突然之間承受不了這麽大的痛苦,急急忙忙的把啤酒放在精靈的桌上,眼眶濕潤的轉身離開。 淚眼模糊中她並沒有注意到那些精靈對著啤酒交換著奇怪的眼神,因為她根本忘記了精靈們點的是葡萄酒。 忍著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提卡一心只想趕去廚房,在那裏沒人看見,她可以放心的大哭。 精靈們忙著找另一個女侍換酒;而汪汪,此時則滿意的歎口氣,重又趴在地上,快樂的舔著剩下的啤酒。 半精靈坦尼斯站在一個小丘上,看著眼前漫長的泥濘道路。 他護送的女子和座騎在他背後一段距離的地方等著他。 那個女子和他的座騎一樣,都需要休息。 雖然她的驕傲讓她強忍住疲倦,但是坦尼斯注意到她死灰的臉色和疲倦的身軀。 今天,她甚至有一次在馬背上打起盹來,如果不是坦尼斯強健的臂膀扶住她,可能就一家夥掉了下去。 因此,雖然她急著要趕到目的地,但是當坦尼斯提出獨自探路的要求時,她並沒有抗議。 他扶著她下馬,並且看著她在一座濃密的灌木叢中休息。 對於讓她一個人獨處,他感到有些不安。 但是他可以感覺到背後緊追不舍的邪惡生物已經被甩開了一段距離。 即使他們倆人都累得全身酸痛,但不眠不休的趕路還是有了代價。 坦尼斯希望能夠一直保持這樣,直到他將同行的夥伴交給克萊恩上唯一可以幫助她的人。 他們從日落開始就馬不停蹄的趕路,試圖躲開從帕蘭薩斯城就緊追不舍的那個恐怖生物。 至於它是什麽,即使坦尼斯用盡一切在戰時的經驗,也無法推斷出來。 這讓對方更為可怕。 要找的時候永遠看不見,它只會不經意的出現在你的眼角。 他的夥伴似乎也可以感知到對方的存在,但是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因為太過驕傲而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害怕。 當離開那片樹叢的時候,坦尼斯感到一陣罪惡感。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讓她一個人留在那裏。 他不應該浪費寶貴的時間。 他身上的每種戰士本能都在不住的抗議。 但是有件事他一定得要做,而且要單獨的做,不然就變成了一種褻瀆。 因此,坦尼斯現在站在一座丘陵的山腳下,鼓起勇氣往前走。 任何旁觀的人都一定會誤以為他是要和一個食人魔作戰。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半精靈坦尼斯正踏在回家的路上。 這對他來說又期待又害怕。 太陽已經開始漸漸的西沈。 在他到旅店之前天就會黑了,而且他很不喜歡天黑之後在這條路上行走。 但是,一到了那邊之後,這場惡夢般的旅程就會結束。 他會把這個女子交給有能力保護她的人,繼續趕往奎靈那斯提。 但是,他一定得先面對這個。 半精靈坦尼斯歎了一口氣,把綠色的兜帽套上,開始往山上走。 當他爬到山頂之後,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一個蓋滿青苔的大石上。 有那麽片刻,他陷入過去的回憶中。 他閉上雙眼,感覺到淚珠在睫毛下隱隱的滾動著。 「笨旅行,」他可以聽見矮人的聲音在他的記憶中。 「我做過最傻的一件事!」 佛林特!我的老友啊! 我撐不下去了,坦尼斯想。 這太痛苦了。 我怎麽會同意要回來的?這裏沒有我的容身之處……只有痛苦和不堪回首的記憶。 我的生活終於安定下來了。 我終於過著平靜而且快樂的生活。 為什麽……為什麽我要答應他們回來? 他斷斷續續的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看著大石。 兩年前——到了這個秋天就叁年了——他爬上這座小山,和他的老朋友佛林特。 火爐碰頭。 那時他像往常一樣靠在這裏刻東西,嘴也不休息的抱怨著。 這場會面啟動了一連串撼動世界的事件,造成了被後世稱為「長槍戰爭」的抗戰,這場戰爭把黑暗之後趕回了深淵,同時也擊潰了龍騎將的力量。 現在我是個英雄了,坦尼斯想,邊悶悶不樂的看著身上穿著的各種配備:索蘭尼亞騎士的胸甲;綠色的絲質腰帶——這是西瓦那斯提的荒野跑者的標志,他們是精靈們最精銳的部隊;卡拉斯勳章,矮人最高的榮譽;還有許多其他的。 沒有任何人——不管是人類、精靈、或是半精靈——曾經接受過這麽多的表揚。 這實在太諷刺了。 討厭盔甲、討厭禮儀的坦尼斯,現在竟然被迫要穿著這些東西,以符合他的身分!老矮人不知道會笑成什麽樣子。 「你——當英雄啦!」他幾乎可以聽見矮人嘲弄的聲音。 但是佛林特已經去世了。 他在兩年前的春天就在坦尼斯的臂膀裏過世了。 「為什麽要留胡子?」他發誓自己幾乎又聽見了佛林特的聲音,那是當矮人第一次看到他從路上走來時所說的話。 「你本來就夠醜了……」 坦尼斯微笑搔著克萊恩上沒有精靈長得出來的胡子,這絡腮胡是他人類血統顯而易見的特徵。 佛林特一定很清楚為什麽他要留這個胡子,坦尼斯想,邊唏噓不已的看著那塊大石。 他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 他知道我內心深處靈魂的掙紮。 他知道我要學到教訓才行。 「我學到教訓了,」坦尼斯對著只留在他腦海中的老友說。 「我學到了,佛林特。 但是……喔,我好難過!」 炊煙的味道驚醒了坦尼斯。 這和夕陽的餘暉提醒了他還有一段距離要走。 半精靈坦尼斯轉過身,看著他渡過苦樂參半的年少時刻的山穀。 他再轉過身,低頭看著索拉斯。 他上次看到這座小鎮是秋天的時節。 那時山穀裏的白楊樹染著紅和金的顏色,和卡洛理山脈的深紫色以及天空的湛藍色都倒映在水晶湖平靜無波的水面上。 山穀上飄著一層淡淡的煙,那是小鎮中每個家庭裏飄出的炊煙,這是那座曾經完全建造在樹上的小鎮所飄出來的炊煙。 他和佛林特看著掩映在樹葉中的住家一家一家的亮起了燈火。 索拉斯——樹城——克萊恩上少數的美景。 一瞬間,坦尼斯的眼中可以看到兩年前完全相同的景象。 然後影像模糊了,那時是秋天,現在已經是春天了。 炊煙依舊沒有消失,但是現在它們大多數是從建造在地面上的房子中飄出來的。 四周看來欣欣向榮,但是在坦尼斯的眼中,這只不過是更加強調了這塊土地上的傷痕;永遠磨滅不了的傷痕。 雖然這些傷痕上有著鋤頭耕耘的痕跡,卻固執的依舊不肯消失。 坦尼斯搖搖頭。 每個人都認為,黑暗之後位於奈拉卡的恐怖神殿摧毀之後,戰爭就結束了。 每個人都急著想要耕耘那些被龍焰所傷的焦黑土地,想要忘卻過去的痛苦。 他的視線落在小鎮中的一個巨大的焦黑圓形上。 在這裏,什麽都長不出來。 沒有鋤頭、沒有犁可以耕種這些被龍焰烘烤、被龍騎將所殘殺的無辜之人的鮮血所滲透的土壤。 第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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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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