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 」她肯定地說。 「那麼,好吧。 潔西,現在我送你回你媽那裏,班特萊也跟你待在那兒。 你們誰都不要離開那一區,班特萊可以不去學校上課,我會叫人把飯直接送到公寓去,公寓四周的走廊我也會安排警察監視。 」「那你呢?」潔西的聲音充滿恐懼。 「我不會有危險的。 」「可是,這樣子要多久?」「我不知道。 也許一、兩天吧。 」貝萊說得連自己也不確定。 送走潔西,貝萊和機·丹尼爾又回到車道裏。 「看來,」貝萊說:「我們面對的是一個貝有兩層基礎的組織。 結論之一是,它的基層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計劃,這個基層唯一的用處是在最後行動時提供群眾支援。 之二是,我們必須把為數不多的核心分子找出來。 至於潔西所提的那個鬧劇團體,則不須加以理會。 」「這一切,」機·丹尼爾說:「只有在完全相信潔西的前提下才能成立。 」「當然成立!」貝萊語氣強硬道:「潔西的話絕對是真的。 」「你說的沒錯。 」機·丹尼爾說:「她的腦波似乎也沒有顯示任何偏好說謊的病態跡象。 」貝萊狠狠瞪著這個機器人。 「當然沒有!而且你的報告裏也不必提到她的名字,了解嗎?」「聽你的意思,伊利亞夥伴。 」機·丹尼爾平靜地說:「不過,這麼一來,我們的報告就變得不完整又不確實了。 」「可能吧,但也不會有什麼不良後果。 她已經主動跑來把她所知道的事都告訴我們了,提到她的名字只會讓她列入警方紀錄。 我不要這種事發生。 」「既然如此,如果我們確定不會再有新發現,她的名字當然可以不用提。 」「我保證,她已經把她所知道的全部說出來了,絕無保留。 」「還有,你能不能告訴我,」機·丹尼爾問道:「為什麼只不過為了耶洗別這麼一個名字,就讓她放棄原有的信念而采取新的信念?這種動機似乎很不清楚。 」他們緩緩駛過彎曲而空洞的隧道。 「這很難解釋。 」貝萊說:「耶洗別這個名字很少見。 它原本是一個壞女人的名字,我太太很喜歡它。 這讓她有一種新鮮感,透過這名字她可以感受一種末曾經歷過的壞,這對她那刻板規矩的生活也算是一種彌補。 」「一個守法安分的女人,為什麼想要有壞的感覺呢?」貝萊差點笑出來。 「女人就是女人嘛,丹尼爾。 總之,我曾做了一件蠢事。 我在氣昏頭的情況下居然跟潔西說,歷史裏的耶洗別其實並不算什麼邪惡,而且她還可以說是個好妻子。 這句話我一直後悔到今天。 「結果呢,」他繼續說:「我把潔西氣死了。 我毀壞了她生命中某種無法取代的東西。 我猜,她後來所做的事其實是一種報複。 我想她之所以會去參加那種我並不贊成的活動,是為了懲罰我。 不過,我並不認為她這種報複動機是有意識的。 」「動機難道還有無意識的嗎?這在措辭上豈不是矛盾?」貝萊看著機·丹尼爾,懶得再跟他解釋什麼叫作無意識的動機。 他改變話題說道:「由此可以看出,聖經對人類的思想和感情有極大的影響力。 」「聖經?什麼是聖經?」貝萊先是驚訝,接著反而對自己的驚訝感到詫異。 他清楚,外世界人是在一種十足的機械理論個人哲學下生活的,而機·丹尼爾所知道的事情大概只有比外世界人更少,不會更多。 他簡單地說:「這是地球上大約一半人口奉為圭梟的經典。 」「我對你所說的那個形容詞的意義不太了解。 」「也就是說很重要、很受肯定的意思。 在適當的詮釋之下,這本書的內容涵蓋了一套行為准則。 許多人都認為,人類只有遵循這些行為准則生活,才能獲得最大的幸福。 」機·丹尼爾似乎是在思考這段話的意思。 「這套准則有沒有合並到你們的法律當中?」「恐怕沒有。 這種准則是不適合法律約束力的。 它必須是個人發自內心、主動去遵循。 就某種意義而言,它甚至是高出法律之上的。 」「高出法律之上?這豈不是又有措辭上的矛盾?」貝萊苦笑。 「我引述一段聖經給你聽好吧?你是不是很好奇想要知道?」「麻煩你。 」貝萊放慢車速,然後煞住。 他閉上眼睛回憶。 其實他想用中古聖經裏那種抑揚頓挫的中古英語來念,不過對機·丹尼爾而言,中古英語只是一些無意義的音節而已。 他以現代的修正英語開始隨口念起來,彷佛是在講當代人的生活,而不是在追溯人類遙遠模糊的過去中那遙遠的故事:「『耶穌卻往橄欖山去,清晨又回到殿裏。 眾人都聚集過來,於是他便坐下來,教訓他們。 文士和法利賽人帶了一個行淫時被抓的女人來,叫她站在大家面前。 他們對耶穌說,先生,這女人是行淫時被抓到的。 按照摩西的律法,這樣的女人應該用石頭打死。 你說呢?該如何處置她? 「『他們說這話,是在試探耶穌,想找藉口告他。 耶穌沒有回答,只是彎下腰用手指在地上畫字。 他們繼續追問他,耶穌直起腰來對他們說,你們當中誰要是認為自己沒有罪,誰就可以拿石頭打她。 「『他說完又彎腰用手指在地上畫字。 大家聽了耶穌的話,老老少少一個個都離去了,最後只剩耶穌和那個女人。 耶穌直起腰來說,女人啊,那些人都到哪裏去了?沒有人定你的罪嗎? 「『她說,主啊,沒有。 「『耶穌說,我也不定你的罪。 去吧!從此不要再犯罪了。 』機·丹尼爾很用心地聆聽著。 「行淫是什麼?」他間。 「那無關緊要,只是當時的一種罪行,懲罰的方式就是讓人用石頭打死。 也就是說,犯罪的人必須被人砸石頭,一直到打死為止。 」「那個女人有罪嗎?」「有。 」「為什麼她沒有被扔石頭?」「因為聽了耶穌的話以後,那些人沒有一個覺得自己有資格對那個女人扔石頭。 這故事的含意就是,有某種東西,比你的正義感更高。 人類有種沖動叫作慈悲,有種行為叫作寬恕。 」「我不明白這生字的意義,伊利亞夥伴。 」「我知道。 」貝萊喃喃道:「我知道。 」他發動巡邏車,身體一晃,車子疾速向前沖去。 他緊靠在座椅的背墊上。 「我們去哪兒?」機·丹尼爾問他。 「去酵母鎮。 」貝萊說:「從陰謀分子法蘭西斯·克勞瑟嘴裏挖掘真相。 」「你知道要怎麼做嗎,伊利亞?」「不知道。 不過你知道,丹尼爾。 方法很簡單。 」他們的車子疾速向前奔馳。 第十五章 鋼穴--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貝萊感覺到酵母鎮那股隱約的氣味越來越重,散布的範圍也越來越廣了。 其實他並不討厭這種味道,他並不像有些人例如潔西那樣覺得它很難聞。 他甚至還有點喜歡。 這味道對他而言有種令人舒服的感覺。 每當他聞到生酵母的氣味,嗅覺上的變化馬上把他帶回從前,帶回三十幾年前的時光。 他彷佛又成了十歲的孩子,正寄宿在波裏斯舅舅家。 波裏斯舅舅是酵母農場的工人,家裏總會有些美味的酵母糖果餅乾等等,他記得有包著糖漿的巧克力,還有做成貓型狗型的硬糖。 雖然他當時年紀小,不過他知道,波裏斯舅舅是不應該把這東西拿回來的。 所以每次吃這些糖果餅乾的時候,他總是坐在房間角落裏,面對著牆壁,悄悄地吃。 他吃得很快,免得被人發現。 偷吃東西的滋味反而更加美妙。 然而可憐的波裏斯舅舅!他在一次意外事件中喪生了。 他們從來沒有告訴他,到底舅舅是怎麼死的,他哭得很傷心,他想,舅舅一定是因為偷拿酵母糖果餅乾回來所以被人家抓走了。 他以為自己也會被抓去判刑。 多年以後他才知道真相。 他很小心地查了警方的檔案資料,這才明白原來舅舅是被某種運輸機器壓死的。 一段充滿驚險幻想的童年往事,結局卻一點也不驚奇,幾乎令他悵然若失。 不過,只要一聞到生酵母的氣味,這段神話般的故事仍然會出現在他腦海中。 事實上,酵母鎮並非正式名稱。 你在紐約的地名辭典和官方地圖上都找不到這個地方。 大家叫它酵母鎮,但對郵政單位而言,它是紐華克、新不倫瑞克以及特頓等自治區合起來的一個地方。 在地理位置上,它越過了中古時期紐澤西州的寬闊地帶,上面有些住宅區,尤其是紐華克中心相特頓中心的住宅區最密集。 不過它大部分的地方還是分布著多層建的農場,一千多種酵母在此生長、繁殖。 紐約有五分之一的人口在酵母農場工作,另外還有五分之一的人在其相關的工廠做事。 這套工作流程的開始是,把堆積如山的木材及粗糙的纖維素,從阿利根尼山脈糾結雜亂的森林拖入紐約,然後在酸液槽中加水,將這些木材及纖維素分解為葡萄糖。 接著是放入最重要的添加物硝石和磷酸鈣石,再加上由化學實驗室供應的有機體,最後變出來的東西就是酵母,更多的酵母。 第2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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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穴》
第2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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