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嵌珠寶點翠盤耳環,金箔光素扳指,銀鍍金嵌寶石蝴蝶簪,銅鍍金點翠富貴鳳凰鈿花,銀鍍金串珍珠流蘇,桃紅色碧璽瓜形佩,金鏤空嵌珠石扁方……叫得出名字,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奢華飾品,從包袱裏滾出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直耀得滿眼珠光寶氣。
玉漱也是一愣,轉瞬,伏在地上,像是發了瘋一般去撿地上四散的首飾,直到都一一撿完,眼含怨氣地瞪了蓮心一眼,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抱著包袱就跑了。
"喂,你……"蓮心在後頭叫她,"你等一下!"
前面的玉漱非但沒停下,也沒回頭,反而是跑得更快了。
蓮心望著她離開的方向,手裏還拿著在花叢裏撿起的一條金簪梅花鑲珠絲帶。她只是想喊住她,然後告訴她東西落了一樣,卻不明白她為何充耳不聞,然後整個人這麼快就沒入了回廊。蓮心歎了口氣,只得搖頭作罷。
回到屋苑時,元壽已經在門口翹首望了許久。
瞧見她,才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道:"姑娘可回來了。剛剛主子下朝後,回來過一趟,沒等到姑娘,就吩咐奴才跟您說一聲,他有要事在身,就不在府裏吃飯了,讓姑娘自己用膳。"
元壽像倒豆子似的說完,咽了口唾沫。
蓮心回過頭,喚屋裏伺候的丫鬟給他倒杯茶來。
茶香悠悠,元壽倒真是渴了,接過來直喝了好幾口,氣息喘勻,才又道:"爺臨走時說了,這兩日燥得很,讓廚房做幾道清淡爽口的菜,待會兒等奴婢端過來,姑娘要好好嘗一嘗。可都是新跟何福樓學過的手藝。"
伺候這麼多年,哪兒見過主子跟誰這麼仔細報備過行程的?又何曾在吃食這等小事上重視過?這回倒真是看走眼了。元壽想到這裏,不由笑著搖頭。
蓮心倒是有些難為情,忙道:"勞煩總管跑這一趟,真是罪過。"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回廊一側,二嫫領著幾個婢子徐徐而來。元壽踮著腳,老遠看到,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心說也不知道要做什麼,領這麼多人過來。
"老奴,給姑娘請安。"二嫫走到近前,挽起手,朝著蓮心行禮。
"二嫫折煞我了,快快請起。"問安的順序顛倒,蓮心虛扶一把,隨後也讓她身後的一應丫鬟起身。
"姑娘如今可是我們爺極為重視的人,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怎麼敢不分尊卑呢?"二嫫冷淡著臉,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蓮心抿唇,並沒說話。
這時,二嫫閑閑地看了一眼那邊的元壽,慢條斯理地道:"現在過來呢,不為別的,只是府裏丟了幾件東西,老奴將府裏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搜過了,也沒找到。為了公平起見,姑娘的屋子,老奴也要搜一搜。姑娘不會介意吧?"
蓮心有些發怔,不解地看著她,"搜屋子?"
"沒錯,我們爺一向嚴於律己,對待府裏的奴才卻是格外體恤寬宥。但我們做管事的,總要拿得起事兒才行。這不,嘉嘉小姐的幾件首飾不見了,既然在府裏丟的東西,總跑不出旁人去。老奴必須要搜一搜。"說罷,也不管蓮心是否反對,朝著身後的丫鬟一擺手,就示意她們進屋去。
蓮心靜靜地站到一側,並未出聲阻攔。倒是元壽頗有些尷尬,心裏直埋怨搜哪兒不好,偏偏要來這兒,忙賠著笑臉,解釋道:"二嫫她只是虛點卯數,姑娘不要在意。"
蓮心點頭,不以為意地朝他笑笑。
進屋去的人很認真,搜了好一陣子,片刻以後,其中的一個丫鬟拿著條緞帶走了出來,"啟稟二嫫,您看看是不是這個?"
金簪梅花鑲珠絲帶,上面的珠子被打磨得光亮瑩潤,正是蓮心剛剛在花園裏撿到的。她回到屋苑後,一直招呼著元壽,怕弄丟,就隨手放在了格子架裏,原本若是放在明處,跟諸多飾品放在一起,其實並不顯眼,只是那緞帶的末端,用冰絲線繡著一個"嘉"字,證明了所屬。
"蓮心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蓮心看了看,輕聲道:"是我撿的。"
二嫫冷笑了一聲,"撿的?在什麼地方,可是嘉嘉小姐的寢閣麼?"
咄咄逼人的語氣,輕慢之氣撲面而來。元壽杵了她一下,"二嫫這是做什麼?無論怎麼說,蓮心小姐都是主子請回來的嬌客,不是你我做下人有資格去質問的。"
"你倒是忠心。怎麼,才這麼短時間,就易主了?"
蓮心見二嫫和元壽彼此橫眉冷對、互不相讓的架勢,忙道:"二嫫莫動氣,你聽我說,這帶子真的是撿來的。"
二嫫狠狠瞪了元壽一眼,卻是冷哼了一聲,就著台階,撇著嘴道:"紅口白牙,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再說嘉嘉小姐丟的,都是很貴重的東西,若追究起來,尚書大人那邊兒也不好交代。"
蓮心聽言,忽然想起在花園裏看見的玉漱,當時她懷中正好抱著一個包袱,散落一地的正好都是首飾,被她撿到的帶子上也恰好就繡著紐祜祿·嘉嘉的名字。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