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科幻

 最遙遠的微光

 宋驕陽 作品,第2頁 / 共10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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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有一段馬林巴木琴的敲擊聲,叮叮咚咚的響起,陶慧珍保持一個姿勢,目光漸漸變換,由近,到遠,由空無一物,變得出現了某種事物。那是一種表演形式,是路上出現了曙光嗎?還是看到了遠方的某種信念?

一連串的掌聲響了起來。在觀眾席最後面角落裏的舞團導演,握緊了拳頭,表情激動。

眼睛乃是心靈之窗,在演員身體靜下來的時候,觀眾就會把注意力集中在演員的眼睛上,這個時候眼睛必須要有變化,那變化不是單純的睜開閉合,而是由演員的心理活動,映射在目光裏的感情。他擔心過陶慧珍會因為心事影響了發揮,不過他多慮了。

果然陶慧珍下定決心做的事,不會受到任何影響,說她一意孤行也不為過。

目光變化,陶慧珍把這一點做的非常好,幾乎是無懈可擊。不過最後一段,也是舞團導演比較擔心的,因為最後一段十分考驗演員的體力,以及身體的駕馭能力。

忽然,劇場廳裏的樂器全部停奏,大堂鼓響起,咚——!陶慧珍踢踏起來,不是那種柔和的動作,而是鏗鏘有力,大開大合的踢踏,腳面離地,大腿與小腿完成了九十度直角的姿態,舉過了半人高。在那一刻,陶慧珍的眼睛也跟著鼓聲睜大。

鼓聲再響起,咚!腳落下,另一只腳向後甩出去,激昂自如!腰腹部形成拱橋狀,與後踢腿交相輝映,腦後與腳尖輕輕觸碰。猶如蜻蜓點水,她的睫毛輕輕顫著,仰視頭頂的舞台燈光,一滴滴汗水從鬢角流淌了下來。

把汗水留在舞台上,陶慧珍在仰頭那一刻想。

鼓聲漸漸加快了,陶慧珍在舞台上裙擺翻飛。終於在去往遠方的路上,昂首挺胸起來了。

陶慧珍用盡全力的在表演。台下的舞團導演一次次握拳,一次次松開,覺得喉嚨幹渴。這是陶慧珍所熱愛的舞台,他能感覺到,陶慧珍在向舞台道別,在致敬。盡管舞團導演距離陶慧珍很遠,可仍然想象得到,陶慧珍的汗水砸在舞台的地上開了花兒。

鼓聲陡然停了。陶慧珍做了一個收尾動作,對著座位席鞠躬,小小的鵝臉蛋上,盛開了笑容,她滿臉的晶瑩的光點,那可能是銀色珠光粉和汗水混合的結果。


  

觀眾席上再次傳來了雷鳴般的掌聲,人們從陶慧珍的表演裏看到了一種掙脫枷鎖的力量。舞團導演也是努力的拍著手掌,目光裏滿是欣慰和自豪。太完美了!

在觀眾席的三層上,一個身穿灰白色風衣的女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眼裏飽含著激動,遠遠地看著陶慧珍的身影,身體不自覺的向前傾著,她揚起尖尖的下頜,露出回想的表情。

她在澳洲留學,算上畢業後工作了近一年間,從陶慧珍考上舞蹈學院的那年算起,已經整整過去了四年。在過去的幾年裏,兩個人成了相互的慰藉,由電話為橋梁,互相傳遞著兩個國度,南北半球的差異化的人文與風景。

她和陶慧珍是高中時期的同學,而兩個人從小就成為了朋友,彼此噓寒問暖,也曾一起信步走過沈陽的老街道。

文秀生來怕冷,中國的夏季,越到了炎熱的時候,澳洲便是到了包裹在冰天雪地裏的時候。文秀想起去年,澳洲的冬季,她在學校外面的電話亭裏給陶慧珍打電話,整個世界一片雪白,呵氣成霜,由於兩個人誰都不舍得掛電話,最後她的手被凍傷了,養了兩個星期才好。

那時候文秀就在想,如果有陶慧珍在身邊就好了,陶慧珍的手總是熱乎乎的握住她。這次,終於要見面了,長達四年多的南北半球相隔。文秀收回思緒,起身離開了觀眾席。這時候,下一個節目的演員也是剛剛在舞台上亮相。

第2章 西北的黃沙村莊


從舞台走到幕後的化妝室,必經之路是那條二十米長的走廊,和絢麗的前台相比,幕後的走廊裏,滿是陳舊的味道,還有一股各類化妝品聚合的味道充斥在裏面。剛才的表演,特別消耗體力,一旦運動停下來,更多的汗從毛孔裏湧出來,陶慧珍張開嘴大口的呼吸。

陶慧珍一邊往回走,迫不及待的把頭上的頭冠摘了下來,那東西戴起來相當難受。同時,陶慧珍瀏覽著走廊兩側的照片牆,那上面張貼著近百張照片,從她沒來小舞團之前,照片牆就存在了,記錄著小舞團一次次的大事記,還有她的前輩們,翩若驚鴻的舞姿。

這一年反倒沒有人記得往照片牆上貼照片了,以前這條走廊總是來往著各個化妝室的演員,現在冷清了許多。因為新建的新化妝室在二樓已經啟用了,很多舞團和團隊都搬去了二樓,陶慧珍所在的小舞團也在不久後要搬過去了。

手在照片牆上滑過,去年夏天在西南地區,西北地區,她們小舞團公益演出的照片映入了眼簾,陶慧珍凝視著照片,心頭一震,不由的陷入了回憶當中……


  

去年夏天,也就是2005年的7月前後,陶慧珍隨著小舞團先後前往雲貴川,甘肅、寧夏,新疆等地公益演出,也正是這一次演出,讓陶慧珍從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漸漸的成為了今天可以賣座的舞蹈演員。

作為一名演員,得對得起觀眾的掌聲,陶慧珍第一次表演獨舞的時候,意識到,那些熱烈的掌聲是給她一個人的,這是一份頗有重量的肯定。

那是在一個漫天黃土的小山村,表演完後,當時天氣炎熱,陶慧珍在表演車後面的樹下乘涼,一眼看去,幾乎是黃沙漫天的景象,村裏盡是殘垣斷壁,有幾個小孩兒朝陶慧珍圍了過來。

「大姐,你跳的真好。」有個小男孩兒眯著眼睛,躲避著陽光,在陶慧珍的臉上看著。他操著幹柴一樣的口音,盯了陶慧珍一會兒又說,「大姐,你累嗎?你臉都跳紅了啊。」

「我不累,就是有點口渴。你們喝不喝水呀?我到車裏拿礦泉水來。」陶慧珍咬咬嘴唇,「大姐」這個稱呼特別奇怪,更像是成年人稱呼更大歲數的女性的用語,陶慧珍覺得幾個小孩子應該叫她「小姨」。

本著入鄉隨俗的想法,陶慧珍也沒更改她們的「稱呼」,大姐就大姐吧,她依次看了幾個小孩一眼,手按著地上的黃土,准備站起來去拿水。這時候,有個小女孩兒把手裏的一只水杯遞給了陶慧珍:「大姐,我這裏有水,你喝吧。」

「那謝謝你。」陶慧珍臉紅的一笑。拿過水杯。先前的小男孩兒立即疑惑的問道:「什麼是礦泉水?」

陶慧珍心頭一震,眼裏流轉著一種恍然,凝視著小山村,這個時候,陶慧珍的思想一下子轉變了三百六十度。小山村的一切,都跟城裏太不一樣了,這是兩個世界。沉默了一會兒,陶慧珍解釋道:「礦泉水是含有一定礦物質和微量元素的飲用水……噗……」

打開蓋子,陶慧珍把小女孩兒遞來的水喝了一大口,那一刻,一股沙土味嗆了陶慧珍,舌頭還殘留著一點沙子。她從來沒喝過這麼難喝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