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想、不該想,她只是一無所有,注定漂泊了度殘身的孤女,任何短暫的依恨,都只是偷來的片刻,終究必須正視自己真正的面目——一個孤兒。
一貫的黑紗帽、黑色勁裝,她的身上永不會有第二種顏色,猶如她的面孔永遠難有冰冷以外的光采。
今日的飛沙穀不負其名地讓風吹得益加張狂。表面上,飛沙穀只見要決鬥的兩人,但暗地裏怕是藏了不少多事人正等著看結果吧!
風很狂,愈狂熱,對屈陘的優勢更加有利;他壓箱寶貝「攝魂散」正等著人受用哩!尤其知曉楚狂人對這次決鬥有著異於平常的興致,說什麼他也要贏得風光,讓世人不敢小覷。一個小女娃,只夠他消遣無聊而已。
隔著十丈距離,屈陘只看得到黑色衣裳包裏下健美傲人的曲線,對於傳說中的天仙相貌,倒是分毫難以窺見。但那身子便已十足受用,他呵呵怪笑,想像著待會兒當著世人眼前嘗她味道的美景。想要他命的女人,就得徹底受到淩辱,才會知道男人是天,女人賤如泥,不知天高地厚是不行的。
強出頭的女人,是該受一些「小小」的教訓。
「看來,昨天的毒對你而言沒有妨礙,嘿……」不可能沒有妨礙的,這女人只是在逞強,因為施效的藥量足以使平凡人徹底廢掉。如果她來得及保命,也只剩一成功力去殘喘。今天的比鬥對他而言,已昭示了大勝利的結局,何況他還有更凶狠的藥可以用。
沒有廢話,她抽出腰間的銀劍,微微一抖,軟劍霎時堅挺直立,散發如虹淩厲的氣勢。對於人渣,她連吭氣都賺浪費。
這是生死鬥,沒有君子可言,招式的對峙更不必留情等對方看出破綻。在屈陘身形撲來時,她亦拔身而起,揮出她招招狠厲的劍式。
隨著銀光閃動,一道黃粉在雙方交手時逸散成金狀由半空中罩下,並且傳出了屈陘張狂的怪笑;再度立定回對峙局面時,葉盼融的黑衣黑帽全沾上腥臭的黃粉。她微微踉蹌,劍尖點地,支撐自己短暫暈眩的身軀。
而另一邊由狂笑起始,直到親眼見到自己左右、左手、左小腿滑落到地上,大量腥血噴出來時,才意識到劇疼已貫徹心脾,狂笑轉為狂嘯……
「你——你——」
還沒完呢!
她的冷笑恰巧因狂風吹動黑紗而展現在屈陘眼中,但他看到的也只到這裏了;逼近的銀光掠向他的下盤,再折返向他的頸際,去勢,取頭顱,一氣呵成。破敗的身體疲倒於黃沙中,那顆充滿不置信表情的頭顱滾落在她腿邊。
任務完成,她終於吐出隱忍的那口汙血。
「盼融!」一道雪白的人影奔跑向她。
一道由樹林中掠出的黑影,以非人的速度更快地欺近她。
她的身後是白煦的懷抱,前方掠來的是不知名的人物,並且昭示著危險,沒有思索,她揮出一劍不知是毒已攻心,或來人太強,她的銀劍被震落,並且一只強悍的手眼見已要抓扶住她。她咬住唇猛往後退,在退入白煦懷中的同時,射出她袖子中的柳葉刀,筆直地襲向黑衣人的門面。
不料她尚有餘力攻擊,黑衣人只來得及微閃,讓刀面險些劃過他整片右頰情勢詭譎地定在這一瞬。
楚狂人狂蟄地盯視葉盼融,盯視她雙手已泛紫黑。半掀的黑紗看清了那張絕色面孔以及崛傲得無人可比、無堅可摧的氣勢,他大笑了出來。
「很好!我終於找到足以匹配本座的女人了!」
她沒有搭理,轉頭靠在師父身上。他的懷抱代表著安全與溫暖,逞強的意志因而徹底潰決。
白煦為她把脈,連點她周身數十大穴。這孩子!總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早告誡她屈陘會使小人手段,叫她別沖動,她仍是做了。
他必須快些為她解毒!
白煦唯一想到的只有這個。抱起了她便要往他的馬車而去,那道疾風似的黑影閃至他的去路前。
「你是誰?」楚狂人邪氣地詢問。
「在下白煦。」即使心急如焚,他仍一貫溫文以對。
「她的文人師父?」話畢,毫無征兆地沖向他,出手便是奇詭的殺人狠招。
他要抓取的是白煦的心髒,更是想探知他的底。
白煦無法動彈。除了昨日醫治葉盼融令他元氣大傷之外,此刻抱著愛徒,更不容他罔顧她的安全而迎面以對;更何況,向來與世無爭的他,並不會毫無理由與人動手。
不能,也無法迎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懷中人兒的安全,於是個背過身,等待這名狂男子的攻擊。
楚狂人從不是心慈手軟的人,當然不會因為白煦背對他而收手,但他並沒有攻擊,因為白煦的背部突然被兩只手臂緊樓住,極力要護衛他背後的空隙,不讓人有機會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