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邵士森計劃著換房子時,工廠的老板陳總喚了邵士森進辦公室,其實工廠的辦公室也不過是幾張桌椅拼湊而成的簡潔,並沒有現代辦公室的宏偉氣勢,陳總已過六旬年紀,可能一生過於操勞,再加本身瘦弱一些,總顯得有些憔悴,不過人一直是平易可親的。
「小邵,你來了。」陳總站在窗口,背有些駝,邵士森走過去與其共同站在窗口,從這個位置可以看到樓下最大車間的運作。
陳總每天站在這個位置,總有滿足的成就感,那畢竟是他奮鬥一生的績業,最後舍棄總是萬分感傷,「這個廠雖然不大,但我一生奮鬥的績業全在這裏,也是這個廠讓我有能力給予家人還算富足的生活,讓兩個孩子出國留學,可是這廠終於跟我一樣,也老了,我實在力不從心了。」
「陳總,」邵士森面露憂色,不能一下明白過來陳總的感歎只是偶爾的歎息還是有別的意圖,這個廠這份工作對他而言是對全家人生活的保障!陳總回頭看了看邵士森,重重地拍下邵士森的肩,說道:『小邵,我跟你先透個底,這個廠打算轉讓了。」
「為什麼?這個廠的利潤還是可觀的。」邵士森急道,他管理這個廠的運轉,一直對廠裏產生的經濟效益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有利益是不錯,可是我老了,賺這麼多錢也沒什麼用,孩子們在國外又都有自己的事業,現在小兒子剛添了個孫子,都讓我們二老過去,我想想也是該退休了,如果那邊生活習慣的話也就在那邊定居了。」
面對這一番話,邵士森又能說什麼呢?天倫之樂大過一切,人活著,不是都求全家能圓滿嗎?可是結束這個廠,也表示他的生活保障要暫時中斷了。未來的生活也容不得他不堪憂,而除此他對這個廠也是有一定感情的,對這裏一起奮鬥的工友也都有一種割不斷的情懷。
陳總看出他眼裏的失落,說道:「如果你有興趣盤下這個廠,我可以優先考慮,畢竟這是我一輩子的心血,交到別人手裏我也不放心。」
「我?」邵士森不免愕然,以他現在的經濟能力盤下整個廠簡直是天方夜譚。
「是呀!就是你,我觀察你很久了,廠子在你的管理下這幾個月的盈利很可觀,如果這麼展下去,到年底今年的利潤肯定會過以往幾年,我也希望我一輩子的心血在後人手裏能越來越紅火,這個廠也像我的一個孩子呀!我也想給他找個好的接班人,或許能完成越我未完成的輝煌。
「可是我沒有這麼多錢。」邵士森如實說道。
陳總也不是不了解邵士森的經濟能力,但既然和他說這番話,自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利益對商人來說固然重要,但找個好的接班人讓其將廠子揚光大還是謀取一大筆轉讓將一輩子心血無視,任其存亡,到底是孰輕孰重,在他的稱量上,選擇前者。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先將廠子交給你,等你盈利後再將轉讓費補給我,但廠子的再生產運轉資金要你自己想辦法,你覺得可以,就仔細看下這份合約,回家和家人商量下,盡快給我答複。」陳總走到辦公桌前,將一份合約遞給邵士森,鄭重其事地說道:「考慮一下。」邵士森握著手裏這份沉甸甸的合約,這確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這驚喜來得太突然,他一點准備也沒有,而且後續很多事情也需要完善和考慮,而且他必須保證鬱宛西和陽陽的安穩生活,不能再讓她們跟著他受苦了。
第六十七章機會
「‧p廠,」在走廊的樓梯口突然傳來喊聲,邵士森轉過身看到正婷立在邵士森面前的應書靜,應書靜是工廠的會計,在工作上也只是偶爾接觸。
「應會計,有事嗎?」邵士森有禮地問道。
「你會接管這個廠子吧?」應。但神色顯得有些慌張,緋紅著臉,似有些忐忑,應書靜是廠裏獨樹一幟的一朵廠花,可以說是受眾人追捧,尤其是廠裏的一些男青年們,平時有不少男職工,用心費神地追求,邵士森一直都是笑著旁觀,也看不清應書靜到底芳心誰托?
邵士森沒想到她會突然此問,簡單回答道:「我要好好考慮一下。
應:『如果你經濟有困難,可以讓工友都拿些錢投點小股,這樣對工廠也有好處,既解決了你經濟局限的問題,又創作了工友們的工作積極性,如果他們投了股,這份工作就不僅僅是工作,而是創業了,你說呢?」應。
其實她說的也不無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應書靜雖然對他的家庭成員不甚了解,但對他的經濟狀況確有幾分了解,因為邵士森在開始來這個工廠工作時,曾經不下數次向工廠的財務部預支工資,這其中更多的原因是因為陽陽本身就是早產兒,體弱多病也是難免,每月的資能保證每天的一日三餐,卻常常應付不了突然的病災,所以每次都只能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問廠裏預支,也因此每次見到應書靜總有幾分尷尬,現在應書靜這樣直白地說出他的軟肋總是多少傷了幾分男兒的自尊。
應書靜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過直接,或許碰觸他的自尊,忙低下頭軟了語氣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
邵士森看著應:「我知道你剛才說的辦法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謝謝你,我會好好考慮。」說完便搖了搖手中的合約,好像輕了點,對應書靜溫和笑笑便轉身離開。
應書靜看著邵士森走遠的背影一陣愕愣之後,又回過了神,理了理情緒轉身走進辦公室。
邵士森回到家,鬱宛西正在做菜,狹小的空間騰升起濃重的油煙味,鬱宛西邊做菜不禁也嗆了幾口,熟睡中的陽陽更是輕聲咳嗽著,邵士森有些內疚,努力這麼久,他給她們的生活也不過如此。如果他真的要盤下這間工廠,即使陳總可以先欠轉讓費,那工作的運作資金也是不容忽視的數目,也就意味著他們還必須在這個狹小的地方繼續生活。
對著滿桌的菜,邵士森實在難以咽下,看了看鬱宛西欲言又止,鬱宛西吃著飯,並未抬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事要說?」
邵士森看了看鬱宛西,將今天陳總給的轉讓書遞給鬱宛西,又將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地和鬱宛西說明連同應書靜的建議,說完便充滿期盼的目光看著鬱宛西,他是希望能得到她的支持。
鬱宛西也認真地看了邵士森一會兒,又低下頭,慢條斯理地說道:「你不是已經決定了嗎?工作的事我也不是很懂。」
第六十八章奮鬥
邵士森看著鬱宛西這種冷清的態度不免讓他有幾分失落,仿佛滿腔的熱情不經意間覆上一層薄霜,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他都希望能和眼前這個人一起談人生理想,創造未來生活,原本他已經失去了她,卻又以這樣畸形的方式重新擁有了她,可原本他們都是一張白紙,不管多固執多倔強,底層的留白可以盡情地揮放,描繪出未來的藍圖,可是現在他們各自都背負著沉重,各自的心都滿腹瘡痍,即使再沉澱再過濾,都回不到最初的平靜。
邵士森覺得鬱宛西變了,她原本雖然也不夠活潑,可是現在越沉靜了,說話雖不像以前刻薄尖銳,但也總是不冷不熱地疏遠著,他們之間更多是相敬如賓,看似和諧,卻如碎了縫裂的精瓷,終究是不完美的湊合。
之後的日子,邵士森越忙碌起來,鬱宛西的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老式的木鐘滴答滴答的流過,時針劃過十二點整時,木鐘依然只是滴答而過,便沒有響起讓鬱宛西心驚的敲鐘聲,仔細想起來,邵士森很早便將木鐘設置了無聲,也是怕擾了陽陽睡覺,在他的心底一定很愛很愛這個孩子吧,他和鬱宛琪的還子,鬱宛西落在腹部上的手不自主地悄悄握緊,捋皺了那寸衣服布料,臉上劃過一縷殘破的笑,那樣一種生命的孕育她這輩了終究永遠失去體會的資格,曾經那個未成形的孩子也終究只是恍若隔世的遙遠和不真實。
門突然被打開,雖然邵士森已經盡量放低聲音,但畢竟是深夜,門出的吱呀聲尤外刺耳尖銳,鬱宛西沉浸在不堪回的一幕中還有些恍然,未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望著剛疲憊回家的邵士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