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拽過床上的被子蓋在她的背上,低低的說:「我不會走的,妳安心睡吧。」
沐菊吟蒼白的面容上煥發出一層動人的神韻,就這樣在他的懷抱裏睡去,一睡就是好幾個時辰,待她醒來時,她依然留在南尚武的懷中。
她微微一動,原本也睡著的南尚武立刻醒來,用少見的溫柔聲調問她,「怎麼醒了?是背疼嗎?」
「我想喝口水。」她的嘴唇幹幹的,背部更是火辣辣的疼。
南尚武回手從身旁拿起一個茶壺,卻無法騰出手來倒茶,於是他先從壺嘴喝下一口茶,回頭貼近她的臉,在她還迷迷糊糊的時候,他的唇已經覆上她的,清涼的茶水悉數落入她的唇中。
茶水的涼意讓她驟然清醒許多,他閃亮的黑眸更是讓她一驚。
「你早已認出我了?」
他沒有立即回答,但唇邊的笑意卻說明了答案。
她說不出心頭湧起的是什麼滋味,既像驚怒,又像傷心,又似乎兩者皆不是。
「既然認出我,為什麼不說?竟看著我傻傻的在你面前演戲。」她的心都被那一口茶沁涼了。
南尚武感覺到她的僵硬,安慰輕哄著她的怒氣,「妳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自稱是水姑娘,要我怎樣接話?只好順著妳的話說。」
這理由聽來何其牽強,但他的溫柔卻是貨真價實,不禁讓她一陣迷惘。
「冷心姑娘剛才好像也受傷了,你不去照顧她嗎?」雖然他最終選擇留在自己身邊讓她有了不少安慰,但她仍惦記著那個女子。
南尚武卻顯得很寡淡,「她嗎?自有別人照顧,妳是我的妻子,我當然要來照顧妳。」
「你真的在乎我的生死?」沐菊吟輕聲問,這個問題壓在心頭太久了。
他一陣沉默之後忽然歎了口氣,「妳其實並不懂我。」
「嗯?」她皺起眉,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不懂他?怎麼他的口氣聽來反倒是最委屈的人,還倒打一耙。
「你在怪我對你照顧不周嗎?」她積壓的怨氣也欲發作,但是背部的疼痛讓她沒力氣再說後面的話,很沒志氣的又倒在他的懷裏,現在她所能依靠的人只有他,實在不宜和他吵架。
南尚武看到她這個樣子,冷峻的面部線條又一次變得柔和。
她很多變,雖然多數時候都是沉穩寧靜如水一般,但潛伏在水底的不是死寂而是波瀾。
三年的遠離的確是他刻意為之的,但無論那起始的原因是什麼,現在他都已經開始後悔了。
他靠坐在床邊,抱著她整整一夜,這一夜如此短暫,又如此漫長,擁抱的溫暖也不知道是否能燙熱她那顆受傷的心?
沐菊吟--人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卻不知道她也是他最至愛的人。
人的心,都是莫測高深的,即使是相愛的人也會彼此試探、彼此傷害,而且可能會傷害得比一般人還要深,而治愈的方法……無從得知。
第六章 菊戀
蘇乘風得到消息趕來看望已經是兩天之後了,沐菊吟高燒剛退,微微可以坐起,斜靠在床頭,臉色依舊蒼白。
蘇乘風先為她把了脈,確認她沒有大問題之後才略微放心。
「這宮裏真是危險,妳不害人卻有別人害妳。」她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南尚武,「若當初妳沒嫁到這裏來該有多好?也不至於在心內心外受這麼多傷。」
「乘風--」沐菊吟忙喚住她,看她腳下放著一個她帶來的籃子,問道:「籃子裏是什麼?」
「是雪梨。」蘇乘風提起籃子,笑著取出一個雪梨在她眼前晃了晃。「雖然比不上北陵那兩株國寶樹『龍鳳呈祥』上的雪梨味道清涼甜美,但在咱們南黎也是一等一的,妳受了傷,多吃雪梨可以清心養肺、美容健身,有百利而無一書。」
沐菊吟笑她,「真不愧是大夫,連說話都像在開藥方。」她說著話,眼角留意著南尚武的動靜,他開始時坐在屋角看書,後來杜名鶴在門外對他招手,他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