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緊張而笨拙的動作落在鳳千辰眼中卻是做賊心虛的慌亂,他抓著她的衣襟如拎雞崽一般將她從地上拎起來,「你這個毒婦,說,你到底用了什麼毒計害鸝兒?」
她終日坐在在這空空的寢殿裏,守著一盆炭火幾床被褥度日,只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他們共同的孩子。
數月未見,他來不是問她過得好不好,而是質問她為什麼要害季媛鸝!
毒婦,他叫她毒婦,卻稱那個人鸝兒……
雲泥之別,昭然若揭。
心痛到極致,淩霜的捂著發緊胸口愴然大笑起來,「皇上,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可笑嗎?」
「臣妾現在耳聾眼瞎,身邊連個可以傳話收信的人都沒有,試問臣妾有何本事去害你最愛的鸝貴妃?」
除了皇後這個虛銜,季媛鸝在這後宮之中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試問誰敢害她?誰有本事害她?
「若不是你,鸝兒的眼睛怎麼會流出血淚?太醫說她的眼睛就快看不見了!」這後宮之中,最恨季媛鸝的只有賀淩霜。雖然現在還沒有實質的證據,但鳳千辰相信自己的判斷。
「什麼?她的眼睛快看不見了?真的會看不見嗎?」淩霜一怔,接著便哈哈大笑起來,「報應,這就是報應!」
「我早說過,靜姝最恨的人就是她,她怎麼會安心讓自己的眼睛張在那個人的臉上……」
「啪!」一記耳光響徹大殿,終止她尚未說完的話。
下一秒,鳳千辰的大手准確無誤的掐住她的脖子,「毒婦,這個時候你還想把髒水往靜姝身上潑,朕今天就要殺了你,給靜姝報仇。」
堅硬如鐵的虎口在不斷收緊,骨頭傳來碎裂的疼痛,淩霜沒有掙紮。她只是靜靜的看著鳳千辰,就如她真的能看見那樣,「它生莫作有情癡,天地無處著相思。」
若注定要死,她寧願現在就死在他手上,也好過孩子出生後孤苦無依,受人冷眼。只可惜數載的傾慕和這數月的安胎,到頭來不過是黃粱一夢,庸人自擾。
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十四個字,猶如一盆涼水兜頭潑下,激得鳳千辰倉皇的縮回手,「你、你怎麼會知道這句詩?」
這是他下旨納季氏之女入宮後收到的最後一句詩,他一直奇怪靜姝為什麼會在情定三生之時寫給他這樣一句斷情詩。然,他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她便遭逢毒手香消玉殞。
失去支撐,淩霜無力的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一抹苦笑噙在她的嘴邊,「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她曾那樣深刻的愛慕於他,只因目不視物,靜姝說讓她再等等。等到他能夠為她的才華而忽略她容貌缺陷的時候,再向他表露身份。
她們是最好的朋友,她相信她的話。她等啊等,等來的卻是他要娶旁人為妻的消息。
因為那個人是靜姝,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只能選擇退讓。她讓丫鬟代筆,給他寫了最後一封信:它生莫作有情癡,天地無處著相思。
是啊!她怎麼能去覬覦好友的夫君呢?那樣的感情,只會為天地所不容啊!
訣別
「皇上,太醫說即刻以皇後娘娘心頭血入藥,或可救鸝貴妃的眼睛。」宮女匆匆趕來,向鳳千辰匯報了重華宮的最新情況。
鳳千辰低頭看著那隆起的小腹,心中掠過一絲不忍。他可以因這兩句詩暫且放下季媛鸝中毒不追究,但那是靜姝的眼睛,他會不惜一切保住那雙眼睛。
「告訴他們立刻准備取血,朕會馬上帶皇後過去。」他說著便將賀淩霜從地上拖了起來,「若是鸝兒的眼睛得保,朕可以對你既往不咎。」
剛才恨不得殺她,現在知道她還有利用價值便既往不咎?
淩霜也不知自己哪來那麼大力氣,竟一把將鳳千辰推開,「鳳千辰,我告訴你,我就算死也絕不會做她的藥引。」
莫說她現在懷著身孕,就算是沒有懷孕,她也絕不會這麼做。取心頭血,那是九死一生的事。若非性命相托的至親至愛,誰會為旁人做這些事?
何況,她們連旁人都算不上,她們是仇人,是你死我活的仇人!
她決絕嘶吼的樣子,像極了那日她將季媛鸝壓在身下,親口承認是她挖了靜姝眼睛的模樣。
鳳千辰發了狠,一把揪住她的頭發,「這可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