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鳳千辰說過,不會讓她死。他要她親眼看著賀家沒落,他要她身不如死。
半個月之後,深可見骨的傷口終於結了痂,鳳千辰一道聖旨將淩霜召到午門。
空曠的刑場上有一條用炭火鋪出的路,路上架著一根被燒得通紅的空心銅柱。即便是站在高高的樓台,淩霜也能感覺到上面散發的炙熱氣息。
「這、這是要幹什麼?」明明心中已有答案,可她仍不甘心的望著鳳千辰。
鳳千辰的心情甚好,難得的對她露出一抹笑意,「炮烙。」
他頓了頓又道,「別說朕沒給你機會,只要你爹能在上面走三個來回,朕就饒他不死。」
銅柱雖只有三丈長,但窄得僅能容下半只腳,再加上滾燙的溫度,莫說三個來回,就算三步賀牧之都走不了。
淚水洶湧而出,淩霜看著面前這個神情淡漠的男人不住的搖頭,「不、不會的,你不會這麼做的。就算你不當我是你的妻子,不當他是你的嶽丈,你總該記得他是你的太傅。他一手扶你登上皇位,你不能這麼對他。」
遙記得那年翰林書院,他拜在賀牧之門下,「承蒙先生不棄,千辰必定尊師重道,永志不忘。」
「你們師生十數載,你真的相信他會勾結謀逆嗎?」淩霜拽著他的衣角,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給他看,「若你真的要殺人才能泄恨,那你殺我,你殺我好不好?」
鳳千辰看著那雙哭到紅腫的眼睛,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去,餘下的只有嫌惡。
他鉗著她的下巴,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你放心,等朕找到人換上靜姝的眼睛,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他揪住她的頭發,迫使她轉頭看向刑場,「現在,你給朕看好了,好好看看什麼叫生不如死。」
已有侍衛將賀牧之帶上刑場。
看著他蓬亂的頭發,滿布血汙的囚衣,還有那笨重的手銬腳鐐,淩霜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難受。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愛上鳳千辰?為什麼她要貪心的接受靜姝的饋贈,收下她的這雙眼睛?
「鳳千辰,你讓他們住手。」看到賀牧之被侍衛強行推上銅柱燙得一聲慘叫的時候,淩霜再也忍不住了。
她取下發簪直戳向自己的眼睛,「你不是想要這雙眼睛嗎?我現在就還給你。」
她生來就是瞎子,本以為無緣這個世界的精彩。是父親日日在她耳畔吟誦詩詞歌賦,告訴她曲水流觴叮咚響,花開百日暗暗香……
她寧可再也看不見這個世界,也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去送死。
「你敢!」
沒想到一貫柔弱的她竟會如此剛烈,鳳千辰一時間竟有些慌神。他甚至來不及細想,已然在第一時間出手護住她的雙眼。
淩霜收勢不及,只能眼看著發簪刺入他的手背,「千辰,你……」
到底他還是心疼自己的對不對?
死去的心仿佛在那一刻重新跳動起來,淩霜激動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然,鳳千辰一句話就將她打入了地獄。
「這是靜姝的眼睛,在朕找到合適的人代替你成為器皿之前,它有一絲一毫的損傷,朕都要你賀家九族陪葬。」
器皿,原來她只是器皿,只是盛放季靜姝眼睛的器皿!
換眼
「嘭」的一聲,那是心碎的聲音。
心痛到極點反而是麻木,賀淩霜松開發簪猛然攀上城牆,「鳳千辰,放了我爹,否則我就從這兒跳下去。」
既然他說她是器皿,那麼她只能物盡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