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帶著雷儒,不敢走得太急,被望劍樓眾人超過後,便走向小路。
如此過了兩天,雷儒依然昏迷不醒,所幸並未加劇。此時,三人都已換了本來面目。歐陽南海不知道孤星追月頭發自幼時便已如此,所以一直以為她真的就是一個老太太,現在見了她的真面目,不覺多了幾分敬畏。只是孤星追月日漸消瘦。
這天行至一條溪流時,孤星追月將雷儒放下來,擦了擦身上。然後向歐陽南海道:「你可知誰人能治好他的病?」歐陽南海摸了摸腦門,一拍腿道:「哎呀,我怎麼把她給忘了。毒手聖姑可是治療內傷的名家,不過,她雖在泰山,卻不知道身在何處。還有就是,那毒手聖姑脾氣古怪,一般人很難見到。」
「但你我都不是一般人。」孤星追月冷冷道。歐陽南海聽她這麼一說,不覺氣為之一奪,心中暗道,對啊,我歐陽南海可不是一般人。她要什麼,我還有什麼拿不出來的。當即道:「好,不過此去路途遙遠,先得弄輛車來。」只因現在雷儒已成朝廷要犯,而孤星追月與歐陽南海兩人又不便現身,因為義盟也正在四處尋找他們的下落。所以兩人只好白天走小路,晚上上官道。
次日到了一片草壩中時,天色已黑,見馬也疲累,歐陽南海打馬食草,自去尋找柴火飲水去了。孤星追月為雷儒整理傷口,雖然蝶針無痕,但經過這幾天來掙紮顛簸,已隱隱可見一個小指大的紅點。看著雷儒一臉的痛苦,孤星追月的眼中充滿了複雜的神情。小時候不知有過多少次病倒在她的懷裏,但每一次都化險為夷,因為師父神通廣大,每次總有辦法治好他的病。但這一次,孤星追月在心裏對自己說,這一次也一定能夠好起來。
雷儒臉上胡子已經被撕下來,孤星追月呆呆的看著他的臉龐,見他雙眼緊閉,眉頭因痛苦而不時緊皺。孤星追月只覺心隨他的眉頭一皺,就如被割一刀,兩行淚水已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掉眼淚,師父不在了,如今只能靠自己。但,眼淚也如她一般悲傷,不知不覺間就流露出來。她多想聽聽他的聲音,哪怕是疼痛時的呻吟也行,但雷儒自始至終也沒有哼過一生。整理好傷口,她將他緊緊抱在懷中,出神的看著遠方。
突然遠處吃草那匹黃馬四蹄甩開飛奔回來,孤星追月定睛一看,原來後面跟著四五只大灰狼,只見狼群不斷的攻擊黃馬。眨眼間,黃馬已經到了孤星追月面前,那黃馬是歐陽南海盜來的,長得頗為神駿。它看到孤星追月抱著雷儒站在原地不動,反而轉身對著狼群,長聲嘶鳴。那幾只狼見到孤星追月後,也不敢太過靠近。
孤星追月見天色已快黑,而歐陽南海也一直未回,餓了一整天,也該吃些東西了,看著這幾只又大又肥的灰狼,不禁暗道,來的正好。於是讓雷儒躺在馬車中,提劍走向大灰狼,那幾只狼見她過去,不但不跑,還坐在地上「嗷嗷」狂叫,孤星追月不知其故,刷刷幾劍,幾只大灰狼便身首異處。
歐陽南海回來一看,不禁大叫「不好」,語氣中甚是恐慌。孤星追月心中奇怪,面對少林寺中眾多高手也不見他如此害怕,殺幾只狼就如此大驚小怪。但她不知,剛才狼嚎時便已為他們招來麻煩了,如今再殺了這幾只狼,恐怕要惹來殺身之禍。因為狼群一到,就算猛虎也得望風而逃。
歐陽南海架上馬車拉著趕往樹林中去,孤星追月雖不知接下來回發生什麼事,但也覺出事情有些嚴重,便急忙跟了過去。到了林中,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下來,歐陽南海接過長劍,刷刷把一片手臂大小的樹木看下來,孤星追月雖不知他要幹什麼,但還是聽從了他的安排,去拾柴生火。
待孤星追月拾回一捆柴時,歐陽南海已經把馬車用柵欄攔了起來,然後把木柴圍著馬車放好,取出火摺點燃。只聽遠處已經隱約傳來狼嚎聲,歐陽南海急忙道:「快過來。」兩人一躍,落在馬車旁。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變得漆黑,圍成的火圈並未完全燃燒。但前來的狼群也不敢沖進來。過了一會兒,又有一批狼群趕來,而且後面越來越多,不斷湧來堵在火圈外。歐陽南海粗粗估計了一下,怕不下六百只,而且狼群還在不停的嚎叫。孤星追月此時方知事情的嚴重性,但覺狼群不斷增加,而火總有熄滅的時候,心中也在開始害怕。看看了一眼馬車中的雷儒,便又安定了下來。
歐陽南海低聲道:「待會等那頭白狼法令,就難使狼群安定了,你護好車。」歐陽南海說完,取出長劍,一個起落便到了狼群面前,灰狼還未曾發現,那白狼便已狼頭落地,幾只在前的狼,凶狠的趕了過來,卻被歐陽南海一一斬為兩截。但歐陽南海也不敢多留,殺死幾只沖過來的狼,便躍過火舌返回馬車旁。
然而,狼群雖失去了首領,卻開始猛攻了,這大大出乎了歐陽南海的意料。但定睛一看,心中更是吃驚,只見一只全身通紅大紅狼坐在地上,正在低聲哀嚎,想來就是它發的號令。孤星追月見那大紅狼雖然坐著,但卻比站在它身邊的灰狼還要高出大半個身子。奪過歐陽南海手中的劍,便飛身而起,沖入狼群。歐陽南海待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歐陽南海暗道,只要不戀戰,以她的武功,區區幾只餓狼還不能把她怎麼樣。只見孤星追月身法比他還要快,在空中手腕翻鬥,便見點點寒星飛向大紅狼。然而這一手流星散花卻被大紅狼身後的幾只灰狼擋住了,大紅狼往後一縮,便隱沒狼群中,再難見其身影。孤星追月一招殺它不著,便又是一招,但紅狼早已退出好遠,而孤星追月卻被三十幾只灰狼圍在了木欄之外。
只見無數只灰狼圍著柵欄往上跳竄,孤星追月圍著柵欄急攻一圈,便又二十幾只狼斃命。剛回到馬車旁,便見又有無數只狼湧上,填補剛才的缺口。
此時火已將盡,而空中飄著濃濃的血腥味,狼群更加的躁動不安。
第十二章 與狼共舞方顯義 起死回生英雄氣
看著周圍一片綠幽幽的眼睛,猶如鬼魅一般,兩人心下也不僅僅是害怕了。火圈之中只有零星的幾點還在拼命的燃燒,不時發出「拍拍」的聲響。
大紅狼不知何時又冒了出來,看著滿地的狼屍,不禁坐地長嚎,聲音淒厲,讓人聞之不覺毛骨悚然。數百只狼低鳴著沖向木欄,但木欄呈圓形,方方受力之下,在中間的支架支撐下,依然紋絲不動,這就是歐陽南海所要的。片刻間,他已殺死百數只狼。狼群第一輪挫敗後,第二批狼又開始進攻,還是四面八方一起上。然而這一次卻不是沖撞,而是踩著原來的死屍逃進柵欄來。有的逃得不夠,便落在柵欄的尖木上,沖進去的,被兩人頃刻間斬於劍下,狼群嘶鳴越來越怨。
孤星追月見歐陽南海衣袖已經破爛,原來他是以木代劍,將長劍一扔道:「接劍。」歐陽南海何嘗不想要柄劍,但還是道:「不用,你劍術比我好得多,劍在你手裏比在我手裏有用。」又戰片刻,兩人都已筋疲力盡,身邊的狼屍越堆越高,而狼群不但不退,攻勢反而更猛。
不得已,兩人都躍身上樹喘息。然而,狼群豈肯放過,不斷的撲到樹下,張嘴便咬,片刻間,樹身已經被深深的陷阱一輪,直看得兩人心驚膽戰。
「長壽。」突然,孤星追月一聲悲鳴,不顧腳下一群餓狼,便飛身往馬車上,但已經來不及了,兩只狼已經鑽進了馬車。忽聽「嘭」的一聲響,只見馬車車篷被猶如炸開,兩只灰狼如離弦之箭倒飛回去。孤星追月只覺一股巨浪向自己拍來,身子被無力的打回。歐陽南海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便覺樹身一晃,樹下狼群猶如被電擊般抽風而死。
兩人同時向雷儒看去,只見他雙掌伏地,披頭散發的半跪著。孤星追月怔在一旁,她不敢相信,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掌竟是雷儒所發。只見雷儒身子晃了晃,張嘴吐出一口鮮血,便軟身睡倒在地。孤星追月搶上抱起,但見他面白如紙,毫無血色,雙眼微閉,嘴角露出一絲熟悉的笑容,不禁悲聲道:「長壽,長壽。你睜開眼睛看我一眼好嗎?我是小月姐姐啊,長壽,……」
孤星追月欲哭無淚,聲音嘶啞,不斷喊著雷儒的兒名。雷儒的心中是滿意的,因為他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容顏,所以他笑了。雖然不知道這一掌會不會使自己喪命,但他絕不會讓自己最親的人落入狼口。
原來雷儒這幾天來一直發燙不下,是因為在以玄雷心訣他自己雖然昏迷不醒,但只要七天七夜便可恢複如常。兩人本不需去找毒手聖姑,只要在這七天七夜中讓他不受幹擾即可。加上有歐陽南海的千年人參,很快便能痊愈。
但兩人怎麼會知道他有如此玄功,如果就這樣也無什大礙,然而那兩只灰狼進車後見人就咬。要知連孤星追月與歐陽南海這樣的高手也被反噬,更何況是兩只狼。所以當即被震飛出去,但也因此碰到了雷儒打太溪與角溪穴上,導致氣流逆轉,使雷儒驚醒。打破車篷那一掌實是無意,但他一睜眼便見一個白發少女掉向狼群,眼中一亮,奮力擊出,這已是他畢生之力,待掌力消去,卻是再也支持不住了。
歐陽南海不忍看這一幕,轉身走開。孤星追月抱起雷儒,見他腳上被狼咬傷,血流不止,已染紅一片,趕忙將他包好。但觸手處只覺冰涼無溫,當下又悲又痛,又餓又累,再也受不起這打擊,暈了過去。
歐陽南海走出三四百步遠,見地面上花草盡枯,不禁俯身察看,但卻不像是被火燒過。雖然已將秋至,但這些草木不該如此快便枯萎的。再走得二十幾步,卻見那頭大紅狼軟臥在地,已經死去多時,又走得百步,方才見到前面有一絲綠意。看到這兒,歐陽南海心下駭然已極,知道這必是雷儒那一掌所為。心想,武功之奧妙竟然能達到如此境界,簡直匪夷所思。循著這個大圈轉了一圈,見到到處是狼屍,怕不下七八百。暗道,若不是這一掌,憑自己與孤星追月一直那樣惡鬥下去,結果可想而知。
孤星追月醒來時,已是午時,耳聽身邊水聲嘩嘩,卻不見了雷儒身影,猛然躍起,四下一看,卻是滿臉羞紅。只見歐陽南海光著膀子正在為雷儒擦洗,雷儒光著身子一動不動。孤星追月心中不禁咚咚直跳,背著身向遠處走去,見黃馬在不遠處吃草,便過去牽來,一躍而上,絕塵而去。
再回來時,孤星追月手裏提著一只野兔和幾只山雞。見歐陽南海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衣服,和雷儒兩個人都換了一身新。不禁問道:「這是什麼地方?你上哪兒弄的衣服?」歐陽南海紅著臉道:「這個,這個。」忽然指著雷儒道:「你不知道這個死鬼是最愛幹淨的了,我看她渾身那個樣,所以,所以就……」他本想說,所以就偷了這身衣服給他了,但當著孤星追月之面,覺得難以說出口。便道:「所以就借了幾套衣服回來,喏,這是你的。」說著從車上取下一個包袱來遞給孤星追月。孤星追月只是知道歐陽南海不會開口向別人借東西的,再看手中的衣服,甚是華麗,試問誰會把這麼好的衣服借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