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官場小說:市長秘書

王曉方 作品,第24頁 / 共102頁  

 大小:

朗讀: 

在楊儒斌家門口,趁張國昌與馬偉明和姜彤寒暄告別時,楊儒斌塞給我一包東西,「雷默,前些日子去美國,我給張市長帶了件小禮物,你替我給他。」楊儒斌小聲說。

我接過包裝十分精美的包並未多想,也不容我多想,我和張國昌就上了車。到張國昌家後,我把包送給張國昌。

「這是什麼?」

「是楊儒斌從美國帶給你的小禮物。」

張國昌二話沒說就收下了。直到案發後,省紀委的人找我核實,我才知道那個包裏根本不是什麼從美國帶來的小禮物,而是四萬美金。

當時,省紀委和省反貪局的人就是不相信我不知道這包裏裝有四萬美金,審了我三次,最後不得不承認,雷默這小子真不知道,是我們把他想歪了。這就是被動的同流合汙,鞋濕了是因為地濕了。值得慶幸的是只弄濕了鞋底。

與老梁、老羅談話後,我的心情一直很沉悶。每次想起與張國昌的往事都要調整自己好幾天。

隨著「李張大案」真相大白,一些小報的炒作也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是報告文學、紀實小說。令我不解的是,無論是記者還是作家,在創作過程中總要替李國藩說幾句好話,好像李國藩是冤枉的。而對張國昌卻有一種踏上一萬只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的痛恨。而實際上,李國藩是主動尋找「糖彈」的典型。

我記得省委書記陸清曾經在全省廳局級領導警示會上說過:「如果把經受不住『糖衣炮彈』進攻的腐敗分子稱為以權謀私的小人的話,那麼李國藩則是用權力去『攔路搶劫』的江洋大盜。他最高的一次索賄高達二百萬元。」

我著力分析了這一現象。我分析的目的是要安慰我自己,讓我自己面對這個世界時不至於倉皇。我看了很多揭露李國藩和張國昌的文章,文章一直在解釋李國藩受賄兩千多萬是客觀條件造成的,主觀上並未積極主動有計劃有目的地索賄,而是既來之則安之,大大咧咧不當一回事,因為他抗拒不了強大的客觀條件。

我敬佩李國藩平時善於利用媒體做秀的慣性影響,讓一些善良的人不願意接受殘酷的事實。而張國昌在懺悔書中卻說:「李國藩在東州當市長,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的工作作風和明目張膽以權謀私的惡劣行徑,直接誘發助長了我的貪欲和犯罪的膽量。」

城市假期 Amocity
城市假期 Amocity

  

老百姓痛恨賭博的貪官,稱張國昌為紙醉金迷的賭徒,賭徒賭場瘋狂,彈指間千金散盡。而李國藩何嘗不是一個賭徒,他自己都承認:「我為了滿足不斷增長的私心和貪欲,不惜昧著良心用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蓋自己的醜行,不惜用自己的政治生命進行冒險賭博。」

我在夢中不再是一塊石頭,而是孫悟空身上的毫毛,被風一吹,我就變成了新我。新我的血液是火焰,眼睛放著月亮的光。這種目光可以透過黑夜,可以看見心靈的莊園。

心靈不是神,他是一個巫師,可以讓精神出軌,但我的血液可以燃燒心靈,讓心靈的莊園成為伊甸園的聖殿。

我站在聖殿上長發若白雲,肉體已經被我的血液燒成信仰去滋補心靈的莊園。我發現我的前生不過是一個脆弱的夢境,夢魘過後,生命就像個易碎的笑容。夢魘是華麗而驚心動魄的,我在堅硬的現實裏崩潰之後,又在虛無中重生。這虛無填滿了我的胸腔,讓心靈一陣陣劇痛,每一次劇痛都在心靈的莊園如同地震般產生深深的裂痕。這裂痕有時化作一幕幕的回憶,影子手舞長劍,化作簌簌黃葉飄落。我獨自站在心靈深處,任無邊落木蕭蕭而下,一地落葉,徹眼金黃。

21、警覺

市委書記魏正隆居然失眠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失眠。都下半夜了,他還在輾轉反側。高淑萍本來睡著了,但是,魏正隆翻過來掉過去的睡不著,終於把妻子折騰醒了。

起初高淑萍以為丈夫不舒服,打開床頭燈,把手探在魏正隆的額頭上摸了摸,不熱,兩口子相濡以沫一輩子了,高淑萍知道丈夫有心事。

「正隆,炒股的事我不是和你說清楚了嘛,一萬塊錢本金撤回,掙的錢一分不要,你怎麼還放在心上?」

這幾天,魏正隆發現妻子的情緒反常,每天都像撿了金元寶似的。晚飯時再三追問才知道,高淑萍背著自己,炒起了股票,而且不出一個月就賺了十萬塊。

魏正隆心知肚明,自己的妻子根本不懂股票,一萬塊錢,不出一個月賺了十萬塊錢,這裏面大有文章。

經過耐心詢問才得知,妻子是在胡豔麗的慫恿下,才去炒股的,而且根本沒有獨立開戶,一萬塊錢的本金直接打到了胡豔麗的賬戶裏。

這些天胡豔麗幾乎每天都與高淑萍通電話,高淑萍幾乎每天都能聽到股票漲了的好消息。直到昨天,胡豔麗要把掙的十萬塊錢送給高淑萍,高淑萍才猛然在心裏畫了個回兒,胡豔麗是馮浩的愛人,馮浩是薛市長的秘書,這裏面會不會有文章?

城市假期 Amocity
城市假期 Amocity

  

高淑萍跟魏正隆一輩子了,政治上不糊塗,她並未答應胡豔麗讓她把錢送來,而是請胡豔麗把錢繼續投在股票裏,利滾利,其實,高淑萍這是緩兵之計,她是想搞清楚這錢拿得拿不得再說。當然,有一點高淑萍很清楚,這錢拿得拿不得都不能讓丈夫知道,因為一旦魏正隆知道,即使拿得也拿不得了。

高淑萍背地裏給兒子打了個電話,把炒股的經過說了一遍,兒子勸母親三思而後行,最好跟爸爸商量一下。就在高淑萍遲遲疑疑還沒拿定主意的時候,自己的心思居然被丈夫看破了。

高淑萍不糊塗也不貪婪,經過丈夫耐心地開導,她頓時明白了股票背後的文章,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睡覺前,高淑萍就答應丈夫,從明天開始就撤出本金,從此以後,再也不瞎折騰了,到社區參加合唱團,豐富自己的退休生活。魏正隆聽罷,很是欣慰。可是,高淑萍不知道為什麼從不失眠的丈夫怎麼就失眠了。

「正隆,有什麼心事和我說說吧,或許說出來會好些。」高淑萍溫柔地說。

「淑萍,我琢磨胡豔麗拉你炒股這件事並不簡單哪,恐怕與薛元清有關,如果這真是薛元清指使的,那麼他就成了第二個張國昌了。」魏正隆若有所思地說。

「你是說他想扳倒你好取而代之?」高淑萍驚異地問。

「當年李國藩就是懷疑張國昌有取而代之的野心才痛下殺手,最終引火燒身的。」

「到頭來還不是害人先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