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去醫院了,我回來拿東西,一起進去吧。」江植的口氣有些陌生,說完邁開腿走在我前面。
我跟著他,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我跟他最初相遇的那些時候,雖然隔的日子並沒多久,可我在腦子裏過了一下,總感覺像是過了很多日子。
在走到五號樓之前。我跟江植一前一後,一路都沒說過話。
等到了五號樓的單元門口,江植這才回頭看著我,「曾春夏,你沒話要跟我說嗎?」
我看著他,「我說了啊,是你沒理我,我在小區門口跟你說了……回來了,我這麼說的。」
江植露出一個像是見到了外星人的表情,半張著嘴,最後還是一個字沒說,轉身去摁了密碼。開了門還側身把門撐住,跟我示意讓我先進。
我也不客氣,擦著他身邊進門,鼻息間聞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單元門在我身後重重關上,我站在毛莉家門口按密碼開門,聽到身後上樓梯的腳步聲,我慢慢轉頭看,江植爬樓梯上樓去了,我只看到他一個背影。
我關門進屋,老保姆和佳佳都不在家。我感覺渾身無力的坐在了沙發上,眼神掃過茶幾上,又看到了江海濤拿回來的那本旅遊雜志。
我拿過來,快速翻到介紹江植的那一頁上,這回看清了雜志上的文字,標題是在路上,尋找回家的路。
我笑了一下,夠矯情的。
繼續往下看,文章開篇就說江植是個很年輕的職業旅行家,他從十九歲就開始在路上,從國內走到國外,現在又回來。
文章不算長,最後對於江植的評價用了這麼一句話,「一半是男孩。一半是男人。」
我端詳著江植的特寫照片,忽然很懷念四年前在雨烏那段短暫的日子,那日子按著雜志上的時尚說法,就是在路上。
職業旅行家,我盯著雜志上這幾個字,有點羨慕江植,如果我沒選擇走現在的路,我也想做個在路上的人。
如果我是在那樣的路上,遇到雜志上這個面龐帥氣的大男孩,該多好。
我捧著雜志,豎起耳朵注意著屋裏屋外所有我能聽到的聲響,我時不時就去看看入戶門,像是那扇門隨時會被人敲響。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門外的樓道裏傳來了腳步聲,我把雜志放下站起來,慢慢的走到門口,腳步聲沒有停頓,很快我又聽到了單元門打開關上的聲響,之後一片安靜。
我轉身站到客廳落地窗的窗簾旁,視線穿過小花園往外看。
一會兒功夫,我就看到了江植,他單手拎著一個旅行包,大步經過小花園旁的小路,往小區門口走著。
消失在我視線範圍內之前,江植一直沒回過頭,腳下走得飛快。役溝吐劃。
從那天之後,我再次見到他,是一個星期之後了。
那天奉市下了入冬之後的第一場雪,雪不大,可是飄飄揚揚從夜裏一直下到中午還沒停。
江家和向泳恩用澳門來的父母見面,就在這天。
毛莉因為住院保胎,最終還是沒能以江太太江植繼母的身份出席,江海濤給她訂的那套禮服裙掛在衣帽間裏,毛莉連試都沒試過。
我除了每天去醫院給她送飯,跟她也沒怎麼見過面,我們之間都回避著交流,各懷心事。佳佳也被老保姆帶回家去了,她家裏還有兩個孫子輩的小孩,江海濤希望女兒多跟同齡人在一起接觸,老保姆也是他很信任的人。
這麼一來,江家又只剩下我一個人看房子了。
江海濤一直都在魚泉忙,見面這天是冒著雪特意趕回來的,他到家就去洗澡換衣服了,老汪坐在客廳等著。
江海濤收拾好後坐到沙發上,他問老汪今天這路況趕到見面的酒店要多久,老汪說他估計怎麼也要一個小時,江海濤看看手表起身准備出發。
「這些天自己看家,害怕嗎?」臨出門,江海濤忽然看著我問。
我笑了笑,「不怕,習慣了。」
我是真的不怕,只是很多個黑夜裏,我獨自坐在落地窗前往屋子裏看,總覺得我更像是個守墓人,我在守著一座墳墓,而不是一間奢華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