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您、您這是做什麼啊?前面,前面……」張三兒是被一腳踢在心窩上的,當時就閉過氣去了,等他好容易緩過來,就發現廚房已經被砸的不成樣子了,杯盤碎了一地,食材也都扔在地上被踩的稀爛。他一翻白眼就想在暈過去,前面的酒席可還差兩道湯呢啊!
「做什麼?老爺我還想問你呢,是不是老爺說話不管用,連口吃的也得等你施舍,啊?」
最後一聲質問猛地揚起,直讓張三兒打了個激靈。他哪知道大老爺會親自到廚房這種地方來,早知道的話……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還是先把自己摘出來再說吧。
張三兒也不回答賈赦的問題,跪在那兒一個頭磕下去,就號開了,「大老爺啊,您有氣沖奴才發也就是了,奴才認打認罰沒二話。可這……這怎麼能砸了廚房呢?今兒咱們府上有大喜事,若是前面的酒席開了天窗,您可讓奴才怎麼活啊?老太太、老爺太太追究起來,這可怎麼辦啊……」
「沒法兒活了?那你死去啊。是想上吊還是想抹脖子,老子在這給你把這風兒,絕對沒人敢攔著你。」賈赦最不怕的就是有人跟他撒潑耍賴的,那是他的看見本領啊。眼前的狗才想在他面前耍花活,也不看看他是誰!
「你也別拿老太太說事,老子才是一家之主,追究起來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你。至於你說的什麼老爺太太,哼,兩個靠著老子過活的旁系,倒被你看得比老子還重了,瞎了你的狗眼。」林之孝不知從哪搬了把椅子,赦大老爺就翹著二郎腿坐下。
「呃……」張三兒猛地噎住,不知道該接什麼好。這府上的奴才都是捧高踩低的,大老爺偏居一隅不得勢,他們自然也就看低大房幾分。可事情若是擺在明面上說,還真是大老爺說的那樣,他才是這府上的一家之主。按理,就連老太太也該聽大老爺的才對。
「怎麼回事?你們是什麼人?還不趕緊讓開!」
院子外面傳來爭執聲,林之孝一聽就知道是誰,彎下腰在大老爺耳邊輕聲道:「老爺,來的是大管家賴大。」這賴家是在他們林家之後上位的,當年可沒少幹把他們家當台階踩的事。
重生回來兩三天了,總算見著一位榮國府的實權人物,赦大老爺心情並不太愉快。這個賴大不是個玩意兒,或者說姓賴的一家子都是什麼好東西,大老爺覺得自己不能縱著他們,得好好教教他們怎麼做人。既然碰上了,那就從賴大開始好了。
「讓他進來。」
賴大其實也是一頭霧水的,他已經叫人催了廚房幾遍了,卻還是沒見到湯上來,可不就屈尊親自前來查看嘛。可一到廚房的院子門口,就見四個個門神一樣大漢守在那兒,誰也不讓進,說什麼也不管用。他正怒火攻心呢,忽然瞧見林之孝出來迎他,心裏就是一咯噔。
這大房又出什麼幺蛾子呢?
等進了一看廚房的慘狀,賴大頭上就嗡得一聲炸開了,府上要丟人了啊。這大老爺年歲也不小了,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不著痕跡地瞪了張三兒一眼,他正要想辦法補救,至少先把前面的客人們應付過去啊,一時就忘了給賈赦見禮。
呵,赦大老爺正琢磨著收拾他呢,見狀還不借題發揮。他隨手就抄起個杯子砸過去,罵道:「瞎了你的狗眼,看不見老爺在那兒?!之孝啊,留下兩個人好好教教他規矩,你們剩下的辛苦些再跑一趟,去把這狗才的家給抄。老爺也不叫你們白跑,抄出來的銀子分你們一成。」
「老爺,您就請好吧。」林之孝一聽就樂了,忙不迭地應了一聲。方才抄王大家,其實沒什麼油水,有幾件好東西還都是王婆子貪墨姑娘的,都被大老爺收回去了。但是賴大家就不一樣了,去他家抄查可是趟肥差,大老爺又許諾分一成,可算是發一筆財啊。
賴大都懵了!賈赦手勁兒不小,杯子迎面砸在他顴骨上,當時就見血了。還有,什麼呀,就抄家?還是抄他賴大管家的家!憑什麼啊!?再說,他家那是能抄的?從他娘那輩兒開始,可沒少對榮國府的庫房進行戰略性轉移。可他又攔不住林之孝他們,只能從賈赦身上下手。
「大老爺,您這是做什麼?沒跟您見禮是我的錯,可這錯也不至於抄家吧?我們賴家祖祖輩輩都是伺候府上主子們的,我娘更是伺候了老太太一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如此折辱我們,是什麼道理?再說,老奴有什麼錯,還請您指出來,也讓老奴受罰受得明白。」
「道理?」賈赦不耐煩地睨了他一眼,哼道:「誰他麼跟你講道理,老子就是這府上的道理。」
第六回消息散各人各心思有心得賈赦教兒子
「你爹……一直都是這個風格?」不應該啊!若賈恩侯真是這麼個有趣兒的,下面早應該報到他這裏來。往日他也曾關注過榮國府,襲爵人不過是個紈絝無能愚孝的家夥罷了,沒甚麼脫出掌控的情狀。現在這一出,難道是……
對於這樣狂帥酷霸拽的老爹,賈小璉還是第一次見識,簡直要驚為天人了。他爹昨晚上吃什麼了,怎麼就敢這麼囂張霸道?!廚房說砸就砸了,賴大說捆久捆了,賴家說抄就抄了,這簡直就是把二房跟老太太的臉摔在地上,還用腳不停地碾啊碾的。
怎麼都覺得下面的一幕幕充滿了不真實感,賈小璉如夢似幻般地回答:「不是啊,父親以前挺安靜溫順的啊。」只要給他銀子花、女人睡、古董玩,老爹就是個很安分的人,不爭權不奪利,住在馬棚邊上也願意。這忽然之間風格大變,難道是……
中邪了?!!
賈小璉猛地就紅了眼眶,忿忿地咬著下唇。這什麼爹啊!人家的爹都是沒中邪的才知道疼孩子,他爹倒好,中了邪才知道疼孩子。而且最可惱的是,中了邪之後還學會重女輕男了,簡直不能原諒!
安靜溫順?宇文熙不由得挑了挑眉梢,反正他是沒辦法把這個詞兒,跟底下那個趾高氣昂充滿惡霸氣質的賈恩侯聯系在一起。果然,在每個兒子的心裏,爹都是個安靜的美男子,自家兒子也這樣的。曲指輕敲了賈璉腦門兒一記,「行了,熱鬧也看得差不多了,我帶你下去。」
抄家是個大工程,尤其是抄富戶的家。賈赦也不管有沒有人去通風報信,徑直帶著自己的人大搖大擺地回去抱閨女,留下一地狼藉的大廚房。當然,他沒忘了帶走捆成粽子樣的賴大管家,也不知道這廝在家裏給他備下了怎樣的「驚喜」。
其實,對於賴家的處置,赦大老爺在留著養肥和立刻拿下間徘徊。不過,既然今兒賴大自己撞上來了,那就沒什麼說的了。若說林之孝他們要發筆小財,那大老爺已經在盤點自家會添多少私房了。沒錯,這抄出來的金銀,他一點都沒想過要重歸公庫。那都是他的!
想想他日後要供養兒女,璉兒的學業家業聘禮,迎兒的衣裳首飾嫁妝,順帶還有邢氏那女人,哪一樣不得大筆銀子供著,他也不容易嘛。盤算來盤算去,赦大老爺忽然發現自己的私房也不是那麼充裕,很應該盤點清楚,然後開源節流,定要爭取成為大慶國第一首富才行。
憧憬一下日後璉兒和迎兒拿金板磚砸人的情景,賈赦就不由得充滿了動力。恩,老子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得努力,得奮鬥啊!
這邊大房在很愉快地進行打砸抄家行動,前邊榮慶堂和榮禧堂正在宴客人就沒那麼歡樂了。好好的一個抓周宴,弄成了個虎頭蛇尾,就別提多晦氣了。上到老太太賈母,中間賈政、王夫人夫婦,下到賈珠、賈元春,沒一個還能維持著好臉色的。
尤其是賈母史太君,聽說賈赦不但砸了大廚房,捆了賴大,還命人去抄賴家,當著眾多女眷來賓差點都沒繃住笑臉。這老大是想幹什麼啊?!身為整個賈氏宗族、寧榮兩府地位最高的長輩,她自從丈夫去世之後就一直是唯我獨尊的,什麼時候被人這麼打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