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在拐角處等著她,看到永安出來快速走過來。
「又挨罵了吧?自討苦吃,林永安你就是做!」
「我樂意!」
「傻不拉幾的。」凱文扶著她不忘一頓挖苦。永安頓了頓,腦子裏劃過什麼,又回頭看了看病房的方向,忽然大笑起來。
「我知道林泉在哪兒了。」
凱文湊得更近了些,永安卻推開他。
「這次不要你幫忙了,好好回去做設計。」
凱文眼神裏帶了幾分古怪,審視著永安,卻見永安抬起頭來,勾了他的下巴,邪笑道:「嘖嘖,看你這念念不舍的目光啊,情深似海。」
「亂說什麼。」凱文打開她,自己快速朝前走著。
永安跛著腳跟上去,什麼都沒說。
這一路的旅程注定孤寂。
綿延不斷的山,一抬頭是灰褐色的石崖和長在石崖上歪歪扭扭的植物。它們頑強地在石縫裏開鑿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任憑風吹日曬,巋然不動。
中途永安由於腳的問題錯過了下車去衛生間的機會,再這樣一路過來就顯得憋屈了。所有的風景都看得意興闌珊,終於到了下一個停靠點,永安顧不得腳的問題就下去了。
外面的天倒是熱的厲害,驕陽似火,像要把一切都烤裂似的。
車爬的是盤山公路,一路上不斷的上坡下坡,有好些人受不了這樣的急彎開始暈車,永安歎了口氣,大概是外面呆久了,也嬌貴了吧,已經感覺到有些不舒服,卻強壓著。
過了個山口,氣溫驟降,永安又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師傅,還有多久才到C村?」
「啊,沒多久了,半個小時吧。」
「這麼短?」
「姑娘多久沒回來了?高速都通了一兩年了,下了這座山就上高速公路。」
永安勉強地笑了笑,確實是很久了,風景曆曆在目,人事早已全非。
這是她長大的地方,跟著外婆長大的地方。同時,也是她母親的安息地。人真是奇怪,有些人活著的時候全記不住她的好,等到人沒了,腦子裏又全是她的好。
永安想起來和母親不多的相處日子。
現在想來,當初她該是滿腹愧疚,可是表達過於冷淡,在永安看來,一切都和沒發生一樣。她被接到林泉的家裏,當時林泉的父親還不像現在這般落魄,一家人溫飽是沒有問題的。
林泉對她充滿敵意,永安視而不見。
母親無所謂一個調停者,但對永安的暗示遠遠大於對林泉的。大概年紀小的人是有這樣的資格的吧。
沒有一對姐妹像他們這樣,亦敵亦友。
永安心裏苦悶,到了村子裏的時候,很多人在好奇的打量著她。永安一抬頭皆是陌生的目光。
她早有體悟,上中學的時候就知道,哪怕是兩三個月不回來,村子裏就會有些不大的變動,外面的女兒嫁進來,誰家的媳婦兒生子,誰家的老人喜喪……這麼多年了,後出現的那些人也占了大部分呢!
永安朝著老屋的方向走著,這裏已經完全變了樣了。
故鄉啊故鄉,是永遠回不去的地方。
她看到老屋前那把鏽跡斑斑的鎖,明顯沒有動過的痕跡,心裏不由暗暗失落。林泉真的回來了,又會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