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秀貞沒事看看姐姐幹活又躥到姆媽旁邊抱著腰撒撒嬌,她在家裏還算小孩子,這種重要的事情是不會讓她沾手的,順便聽聽姐姐和姆媽說的悄悄話。
姆媽正在關心老大的感情問題,老大47年生人,現在已經25歲了,差不多可以相看相看,盧秀貞的耳朵也豎了起來。
「好像他們師附近學校的一個民辦女老師跟他走的蠻近的。」盧秀玉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出來。
「那個老師哪裏人啊!」盧秀貞比姆媽更著急的問出口,千萬別是黑龍江的,不然返城的時候可怎麼辦!
「也是個知青,天津人。現在八字沒有一撇,你們倆個不要說出去啊!到時阿大不好意思!」
知青,還好還好!雖然不是上海人,至少當老師的話文化水平還可以,以後大學可以考到上海來,顯然盧秀貞高興的過早這是後話。
稍晚盧俊方拿回來一點喬家柵的手工年糕,更是引起了一陣歡呼。晚上氣氛非常好,爺三個就著鹵菜、花生米喝著小酒,姆媽和阿姐煎著熏魚,盧秀貞來回上菜順便偷吃點,等全部坐下來大家拿黃酒碰了碰。
盧俊方感概萬千:「你們幾個離家千裏記得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父母沒用,沒有什麼路子幫得到你們,你們媽媽很擔心你們在外面和人家發生爭執、生病,要記得腳踏實地做人總會被領導看在眼裏的。」
「阿爸,我們人都大了,你跟媽在家身體養養好,咱們家現在負擔也沒有啥了,平時不要不舍得吃穿。」盧秀鴻邊說邊跟老頭子幹了一杯。
「是啊!有啥事體叫秀華好來,大小夥子要頂門立戶起來。」盧秀貞趁機插嘴活躍氣氛。
「哦喲!你年紀輕輕,說話老噶來!(老氣橫秋的意思)」盧秀華非常不滿被擠兌。
一屋子哄堂大笑,72年的春節就在溫馨的親情伴著噴香的飯菜中成為大家永不褪色的記憶。
9慘絕人寰
過年就是吃吃喝喝,區別就是換誰家吃!大年初一早晨還有一樁樂趣就是趴在窗口看各家的毛腳女婿上門,散發著樟腦味的大衣,提著煙酒、扛著火腿,要是再有個奶油蛋糕,哇塞!派頭不要太足噢!
跟著爸爸媽媽去舅舅、伯伯、阿姨、娘娘(姑姑)家一直跑到年初五,初六就拉著姐姐去找她的同學,她同學家裏有個大媽媽在文廟附近的回收站上班,盧秀貞借口想要找點小說,就和姐姐一起去找了這個同學,人家倒是很好說話,還帶路去。
回收站幾個大倉庫裏都是搜刮過來還未拉走做紙漿的書,盧秀貞多少有點興奮,腦子總有些大搜特搜的幻想,不過事實證明小說雖然來源於生活,但也確實是高於生活的。
倉庫裏的書大多都是一些課本、報紙和當時列為□□的一些手抄本,線裝書勉強有些,但無法確認是否古籍。至於想象中的什麼金銀珠寶、文物器皿、古董字畫,對不起,一概沒有!就算有,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藏到空間裏,當人家都是憨大麼!
這才是正常的嘛!誰也不是傻子,紅/小/兵是一腔熱血破/四/舊,但是能當領導的絕不可能隨便盲從。有點價值的東西肯定老早就被有路子的搜刮走了,陰暗的想想搞不好有些大咖趁著機會有目的的收集過東西,要知道上海在運動期間可是抄了十萬多「資本家」的家產的,也不曉得那些東西都進了誰的腰包,反正盧秀貞是不信值錢的會被全部毀掉。①
最後找了一些高中的課本、複習材料和幾本小說有點鬱悶的回家了,唉!傳說中穿越女最好的無本斂財手段就這樣告吹了,應該憂傷下!
越知道團聚的美好,分離時就倍覺痛苦。
年初九一早全家都出動送盧秀貞去火車站,在站台上和已經到的知青集合,梁桂蘭拉著幾個同學的手在拜托他們照顧女兒。
盧秀貞賊兮兮拉著大哥和二姐關照:「千萬不能和當地人咯(第二聲)朋友噢!萬一有回城或者上學的機會麻煩會很多的!」收獲的理所當然是個『毛栗子』。哎!再多說會出事的,不知道領沒領會意思啊!
望著綠色的鐵皮車廂慢慢消失,梁桂蘭摸摸身上的棉襖,那裏面有件馬甲,穿上又薄又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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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馬康莊,過年的氣息還是非常濃的,隊員都挺熱乎的招呼著這幫學生,大家分別拿出些特產贈給要好的老鄉,當然隊長那裏必不可少,條件好壞都得意思意思。盧秀貞也不能免俗,給了小梅和於勤珍兩個蛤蜊油,隊長就是兩包大前門,還有他們家才5歲的石頭,自然就是花生糖和大白兔。
陳綺菲早就把屋子都收拾好了,這兩天乘著天氣好還把盧秀貞的褥子和被子都拿去曬了曬,盧秀貞喜得抱著她嚷著要請客,讓她吃大戶。
臘月十五前都算年,所以也沒啥活可幹的,本地農民乘著機會相互走親訪友,知青們則是聚在一起打打紙牌、嘎嘎山湖(吹牛),要麼就是去臨縣會會四朵金花。和尚一如既往大獻殷勤,把家裏帶來為數不多的高橋松餅啊!奶油五香豆啊!都留給了楊桂芳,自己回來則是吃同學的,惹得幾個批判他重色輕友的惡劣行徑。
十五鬧元宵那天,大家一窩蜂都去了集裏趕廟會,農村廟會就是人趕人啊!冷不丁還能撞到踩高蹺的!
「頭發豬鬃換顏色來……」尾音拖得老長的那是貨郎,挑著擔子,裏面放著針線、鏡子、被面還有食色(蒸饃上色用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或者吆喝一聲「換針換顏色來……」
兩個在牲口肚子底下摸來摸去,然後又用指頭比劃來回,最後成交,全程就像是演默劇的是在交易牲口,真是神奇,反正一行人都沒理解比劃的手勢是什麼意思。
還有當場擺攤赤膊打鐵的,風箱拉的呼哧呼哧。
最熱鬧的地方就是公社搭的戲台,上面唱的是本地的黃梅戲,圍觀群眾那個熱情高漲,底下跟著唱的、扒次扒次台上演員大濃妝的,一天下來耳鳴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