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這話她就開始哭,一邊哭一邊數落田益加,她說:「我嫁給他的時候沒想過能過上什麼特別特別好的日子,可是?我也沒想過會過得那麼差。我知道人生就是這樣大起大落的,可是也不該是在這節骨眼上啊!我說撐不過就給兄弟們低個頭,開個口給兄弟們借錢,他不幹,還後了我一頓。」
我見不得人哭,別人一哭我就亂了手腳。看見小雪哭,我趕緊去找紙巾遞給她。她又說:「小北,我知道你和他是好兄弟好哥們。他也給我說如果沒有你,沒有你媽他現在還在裏面。小北,你就幫幫他,幫幫我們這個家好不好?他有骨氣,他不開口,我給你開這個口好不好。」
我不曉得怎麼說好,答應借錢給小雪。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告訴田益加是找我借的,她也知道田益加脾氣,也不說。
後來這事還是被田益加知道了,直接沖到我辦公室,嗓門特大,問我怎麼一回事。
我說:「你願意吃苦是你的事。我不忍心讓小雪跟著你吃苦,更不忍心看著還沒出世的孩子跟著你吃苦。」
他鼓著眼睛半天沒說話,好半天才爆出一句話來,他說:「易小北,你他媽別以為就你有錢,我告訴你,你除了錢之外,什麼都沒有!」
擱下這句話他又沖了出去,跟吃了火藥似得。我不明白為什麼只要和我談到錢,他就那麼暴躁。後來藍天說他回去之後和小雪鬧,鬧得特別厲害,小雪一氣之下回了娘家。
我在家裏呆了兩天,實在呆不住了,給他打了個電話。那時候已經很晚了,他接電話,電話那頭說話特別含糊,聽樣子是醉了,問他在哪裏,他說在家。我立馬套了件衣服開車過去。
敲了半天門,他爹才來給我開門,見到是我,滿臉堆笑說:「小北來了。」努了努嘴巴特小聲說:「在臥室呢?一個人喝酒。你去看看吧。」
我勉強給他擠出個笑來算是打了個招呼就直接去他臥室了。推門進去,一片狼藉,滿地的酒瓶子,床頭滿滿一缸子的煙灰。他靠在床頭還在喝,我走過去從他手中把酒瓶奪走。他軟趴趴的靠在我肩膀上,開始笑,笑著笑著哭了起來。
我伸手過去摟著他,輕拍他的肩膀。
他又笑,說:「小北,你說我這一生怎麼那麼失敗啊!好不容易出頭了,哈哈,你看,又一無所有了。」又哭著說:「我不要你錢,也不要藍天錢。我不要你們看不起我,我自己能掙,真的,能掙。」
一直以來我只知道我喜歡田益加,很喜歡很喜歡,聽不得他的名字,聽不得他出事。他的每句話會刻在心理面。而當他在我懷裏失聲痛哭,他每一次的呼吸都牽動著我心的時候,我才第一次感覺到,這是有心而發,根深蒂固的一種愛的表述。
我見他哭夠了才慢慢說:「我知道你不願意讓我們幫你。可是換個角度來看,如果是我出事了,你會坐視不理嘛?我沒辦法,把你扔在一邊不管。」
半生沉淪(32)
這一次他沒有像頭獅子暴躁,而是安靜的在我懷裏聽我說。我說:「我想幫的不是你,是我自己。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我心裏會不舒服,再說,我也沒幫到你什麼。你就當是行行好,讓我心裏舒服舒服好不好。」
田益加半天沒說話,又隔了好半天突然沖我懷中抬起頭來很認真看著我說:「好,不過我會還你,你不信我立字據給你。」說完跳下床翻箱倒櫃去找紙和筆要給我立欠條,我見他那麼認真,忍不住一把將他拽了過來,摟住,吻了上去。
他先是一愣,大概是因為我從未如此主動和霸道過。隨即吐出舌頭開始迎合我,我們忘情的吻著,撕咬著,糾纏著。當我進入他前一刻,他還很認真看著我說:「我不想欠你任何東西。」
我說知道,然後進入。
彼此忘我著,他咬著我的耳朵,做著做著竟然哭了起來,像個女人一樣,柔弱得我只想去保護。我低頭吻他眼角的淚,我想,我要保護他。
我們都是男人,就算在別人面前再怎麼強勢再怎麼堅強,我們畢竟也只是人。
這件事算是告了段落。田益加還是打了欠條給我,我隨手把它壓在本詞典裏面,他還在「麗都」上班,外面也還看著幾個場子,股份沒有了,收入也還算勉強。
他去小雪家把小雪接了過來,那時候小雪已經懷了六個月了,肚子圓鼓鼓的,走路什麼都特別的不利索。
李林調回來後只和我通過一次電話,後來再打一直無法接通,再後來他再出現的時候說是執行任務去了。他調回來後一直沒時間聚,要麼就是我沒時間,要麼就是他沒時間。
藍天拽著我陪他去買鑽戒,一點預兆沒有說要和嚴薛結婚。我問他嚴薛答應他求婚了,他說沒有,還沒求,買了再去。
他倆糾纏大半年,手也牽了,嘴也親了,覺也睡了,可嚴薛就是死活不承認說他和藍天再談戀愛。每次藍天提到正題她都會拒絕,用田益加的話來說:「真不知道那娘們想些什麼。」
我本想勸著讓他不要花這個冤枉錢,反正去求也不會成功的。但看著他特別認真選鑽戒的樣子,又不太忍心,陪在他身邊看他挑。
這一次他挑了很久,差不多把整座城買金飾的店全部逛遍,最後才挑中一枚不算大的戒指。他說:「送太大了她不會喜歡的。」
然後我把他送到嚴薛住的樓下。轉過背和田益加吃晚飯的時候我說道這事,田益加還開玩笑說:「肯定不會成功的。」話音才落,藍天電話就過來了,很沮喪的問我們再哪裏,要我們陪他喝酒。
喝醉了之後一個人在那裏嘀咕,聽了半天才聽清楚他一直念叨著同一句話:「命啊命啊!注定是命啊。哈哈。」
田益加說他醉了,不如送他回家。我們去扶他,他揮著雙手把我們打開,然後看著我笑說:「小北,你說我是什麼命啊!我給你說,我,藍天,注定是要斷子絕孫的,哈哈。」
田益加伸手過去拽他:「大庭廣眾下,你不丟人老子還嫌丟人,起來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