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他為什麼受傷。他只是輕描淡寫是說:「遇到仇家,長時間不打架了,手生了。」
我咬緊牙硬是把想說的話活生生吞了進去。我並不傻,就算是仇家,有誰會記仇記了六七年還那麼沖動。
就在他快出院的前一天,我在門外聽見有人和他對話。那人說:「加哥,搞定了。做了他虎哥肯定會再用你的。」
我敲門,那小子和我打了個招呼一溜煙走了。我假裝什麼都沒聽到把湯放在桌上,例行問他感覺如何。他看著我,眼神特別怪異,然後他說:「抱我。」
我伸手過去將他摟在懷中,鼻子靠在他肩膀上,聞到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我低聲在他耳邊說:「不要回去好不好,我不養你,我給你找份事做。」
他推開我,眼神和我相對,什麼也沒說,吻了上來。嘴唇有點冰涼,我回應著他,完全忘記我們身處在醫院。我不敢不忍不願他去走那條路,含糊間我仍然不忘說:「不要回去。」
他絲毫不搭理我,埋頭侵蝕著我的唇和舌。
腦袋突然被東西砸住,和田益加猛的分開,身後站著藍天直直的看著我們。兩條煙躺在地面上,那是他剛才用來砸我和田益加的東西。我和田益加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藍天突然笑了笑:「你們兩個這玩笑也開得太過火了吧。」說罷等下身撿煙,我伸手去拉他,被他甩開:「他媽的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田益加笑:「嚇到你了是不是?我以為這種事你們應該不會嚇到才對,從別人嘴裏聽見我的那些事的時候就知道,我可以和男人的。」
「啪」田益加被藍天賞了一記耳光。藍天看了眼田益加,又看了眼我:「很好,很好!兄弟,哈哈,這就是兄弟。」說完跑掉了。
我問:「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他笑了笑:「我十五歲開始在道上混,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再說話,他也不再說話。隔天再去醫院,他已經不再了,我滿大街的找他,直到淩晨三點過遠遠看見他在天橋上,我喊他,他看了我一眼,我立馬追了上去,見他把身邊的人支開。
深夜的天橋,只有我們兩個。我問他:「為什麼出院不給我電話?」
他說:「小北,我們從很久以前就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了。」
我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我沖過去抓住他的衣領吼道:「算什麼?這算什麼?好不容易把你弄出來,你就那麼作賤自己。」
他任由我揪著衣領晃悠,好半天才說:「如果還可以,以後還是兄弟。」
我鬧得更大聲:「兄弟,有兄弟做那種事的麼?」
他很平靜的推開我的手:「以前不也做過,還不是做了那麼多年的兄弟。你就當我在裏面餓厲害了,想發泄發泄。」
我冷笑:「你對我算什麼?」
他說:「內疚。」
我吼道:「老子不需要你內疚!我從來沒怪過你,也沒恨過你。」
他笑了笑指著我說:「可是我忘不了是我讓那些人一起上你的。就算過多少年我也忘不了,所以我內疚。」他的表情像是挑釁,像是炫耀,一點內疚都沒有。
我仿佛聽見傷口撕裂的聲音,跪在地上泣不成聲:「不要回去。」
他歎了口氣轉身離開。我用盡最後一點力喊道:「不要回去。」
我聽見他說:「小北,從我這這條路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我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聲音越哭越大,最後躺在天橋上再也起不來。那是我有生以來哭得最厲害的一次,最撕心裂肺的一次,我以為,哭了那一夜之後,我便再也不會流淚。
我渾渾噩噩的回家,做了個夢。夢到好多年前的一件事情。那年我十七歲,高考那天被田益加叫了出去,我以為出了什麼事,到酒店裏,一個胖男人坐在房間,朝我笑,笑意十分的惡心。直覺告訴我,有事會發生,我准備離開,卻被田益加拽住,他把我扔在地上,他說:「易小北,你欠我的我要你十倍的償還。」
胖男人過來揍我,我和他們廝打著。衣服拉鏈在他臉上劃了個長長的血口子。胖男人從外面叫人進來,我沒打過,精疲力盡,渾身的疼,半點也動彈不得。然後他們開始撕扯我的衣服,我倒在床上,斜著腦袋看到田益加,他慌了神,上前來拉住他們。卻被胖男人賞了兩個耳光,我動不了,仍人擺布,田益加跪在地上求胖男人:「你們不要這樣,那麼多人會出事的。」
胖男人沒理會他,其他幾個男人沖過去揍了他一頓。胖男人的臉貼在我臉上,他和身邊人笑道:「他媽媽的,這貨長得真好看,艸起來一定很爽。」周圍的人開始附和著笑,下身一陣刺痛,像是被貫穿一般,連氣都出不了了。
半生沉淪(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