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生怕我們說話被蔣曉麗聽見,將我拉到陽台上,低聲說:「蔣曉麗,就是念書那會。」
他那麼一說我想起是誰來了,感情就是讓他當爹還她被開除的那個丫頭。我瞅他光著膀子,好意說道:「入秋了,你這樣小心受涼,進去穿些衣服吧。」
藍天聽我那麼說,咚咚咚跳著回房隨意披了件衣服出來,手裏拿著煙,遞給我:「小北,我覺得你變了。什麼時候變得會關心人了?是不是跟趙芳藝學的。」
他那麼一說,倒提醒了我,我省事一下後來的自己,確實變得心軟,體貼,還有,婆婆媽媽。搖搖頭,趕緊恢複正題:「嚴薛在我哪兒。」
藍天一聽我說嚴薛,臉色就不大對勁,深抽了口煙問道:「她說什麼了?」
我搖頭:「什麼也沒說。」
藍天破口罵道:「我最恨別人威脅我了,好聚好散,不喜歡了就散了唄,跟我鬧自殺,以為我他媽的是嚇大的。」
自殺?自殺!
我突然想到什麼?藍天像是和我想到一塊,我倆對視了會兒,立馬朝外面沖。我家傭人一般晚上七點下班回家,家裏是沒人的,如果說嚴薛真想不開的話。我看了表,十一點半。拽著藍天打了個車直接回家。
嚴薛躺在趙芳藝床上,被子蓋得好好的,像是睡著了。我還是覺得不妥,喚了她兩聲,沒反應,藍天奔過去將被子掀開,一床的血,觸目驚心。我和藍天立馬嚇得愣住了,過了半分鐘我才恍然想起打電話送醫院。
那夜到醫生說嚴薛脫離危險的時候已經淩晨五點了。中途缺血,藍天豪邁的抽了四百毫升o型血給嚴薛,我跑出好遠都沒給他買到奶,找了個公用電話打給田益加,讓他給田益加帶瓶奶來。
嚴薛讓我陪他到草地上坐坐,天色微微發白,我倆叼著煙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藍天說:「我和她算是不相欠了。」
我想了陣,說了句公道話:「她對你不錯,我以為你兩會結婚的。沒想到你還想著那女的。」
藍天說:「小北,任何一個人,無論是男的或是女的,都無法忘記他們的第一個人。我虧欠蔣曉麗的太多太多太多了。你知道我是在哪兒遇見她的嘛?」藍天有些梗咽:「田益加看的場子,在裏面…陪酒。他媽的當初如果不是我,人家也有大好前途,一片光明的,如果不是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強制性將眼淚憋了回去:「小北,做人是要負責的。因是我種下的,我不能讓人家吃那個苦果。這些,這些嚴薛是不懂的。真的。」
青蔥歲月(8)
我不曉得如何去安慰藍天,只能靜靜的坐在他旁邊。每個人都沒法忘記他的第一個人,是嘛?
天快大亮的時候田益加才過來找到我們,手裏拎著瓶酒遞給藍天:「家裏面只有這個,將就了。」藍天也不挑嘴,打開蓋一口氣悶了大半瓶,被嗆了好幾口。田益加沉默了會兒,看著藍天說:「蔣曉麗走了。」
藍天受了個激靈,騰地站起來:「去哪兒了?」
田益加說:「不知道。和我一塊出門的。」
藍天愣了兩秒,跑了。
我和田益加看著他的背影,不曉得說什麼。田益加坐在我旁邊,我下意識朝另一邊挪了挪。田益加有些不悅:「小北,哥們我就配不上和你一塊是吧。」
我搖頭:「沒呢。你想多了。」
田益加躺在地上自言自語道:「再過幾天,我就十八了。」
我才想起我比田益加小十天,再過十多天,我也十八了。於是說道:「不如就一塊兒過吧。」
田益加很平淡的說:「好啊。」
之後我倆再沒話說,又坐了半天,我折回病房看嚴薛,田益加說困回去補覺去了。我進病房的時候嚴薛已經醒過來了,眼睛直直的盯著窗戶外面,聽見我進來也不過用眼睛輕瞟我一眼:「你從我來的?」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我和藍天送你來的。你缺血,他給你輸了血。」
嚴薛聽了我說的話才回頭看我:「他呢?」
我閉著嘴不曉得怎麼回答,她看著我勉強擠出笑來,眼淚從眼角流出:「我知道了。」眼神再次移到窗戶外面,好久才說道:「小北,你給他說。我不掙紮了,給他自由,說做朋友太虛偽了,你給他說,就當你們從沒去過南城。」
我又陪了她會兒,看時間不早回家拿上書直接去了學校。熬了一夜,趴在桌上睡了一早上,醒來頭疼厲害,估計又感冒了。下午放學去醫院,嚴薛已經不在了,什麼也沒留下。我頂著頭疼去找藍天,田益加開的門,說是陪蔣曉麗出去吃飯去了。我正准備走,田益加一把把我拉住,眼直直的看著我:「小北,你是不是生病了?」說完手就探到我額頭,我沒力躲,每喘一口氣覺得鼻子燒得厲害。
田益加說:「發燒了!」拉著我就要去醫院。我不幹,兩個人在樓道掙紮,本來身體就不舒服,稍微用些力腳就乏了,自然而然蹲了下去。田益加連拉帶拽把我扶起來,我勉強搖頭:「我不去醫院,不打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