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帶她逛遍了簋街,像她說的那樣,這是一條鬼街,只有他和她在裏面是活生生的,兩顆跳動頻率相同的心巧遇,如同陳年的種子遇到了春雨,然後,在貧瘠的愛情土壤裏生根,抽芽,伸展著枝葉。
送她回靈湖別墅的時候,他問:「蘇菲,你相信@ 一見鐘情這樣的事兒嗎?」
邱菲使勁兒搖頭,但是,她一直笑著,甚至用西洋禮節親吻了他的面頰,她說:「是上帝把你帶到了我身邊。」
一早上,邱菲上網給霍岩發郵件,她寫到:「你家的別墅超級大,別墅外面的景色也很宜人,在S市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實在很奢侈……」她想說,如果只憑借他父母的工資,恐怕兩輩子、三輩子也買不起吧。但想了想,終於把後面的話刪掉,她無權質疑霍家的產業,霍岩肯借給她住,已經是仁至義盡。
邱菲關上電腦,出神地看著遠處的青山綠水,正是草綠花紅的季節,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
周正遠出現在她的視野裏,他穿一件淺灰色襯衫,同色長褲,顯得修長挺拔。她遠遠地揚起手跟他打招呼,他則像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兒,吹著響亮的口哨走近她。他低著頭,用皮鞋踢地上的小石子,邱菲則偷偷地從側面看著他笑,他終於忍不住,也跟著她笑出聲來。他整理了一下衣領,鄭重地邀請:「蘇菲,我們去約會吧?」
她笑吟吟地點頭,伸出手放在他手心裏:「去頤和山莊,那兒有塊空地適合放風箏。」
他詫異於她這個外鄉人對地形的了解,不解地問:「你怎麼知道?」
浮雲之戀(5)
她神秘地睜大眼,拉著他向外面跑去。
一路上,她忍不住問周正遠:「為什麼選擇居住在靈湖?」
周正遠輕挑起眉,反問:「不喜歡這裏?」
邱菲看著天空飄過的雲朵,恍惚了片刻,立即搖頭。曾經,是她父親親手主持建造了這個別墅群,她怎麼能不喜歡呢?她看向遠處的山山水水,潔白的雲朵綴在蔚藍的天空下,顯得那麼空靈,她慢慢地將雙手托在腦後,笑嘻嘻地說:「這裏倒也難得,山清水秀……」
周正遠拉著她的手,輕輕揉捏了一陣,才說:「這裏是好地方,上風上水,能庇蔭子孫後代升官發財。」他不迷信,這些話只是聽來的,如今說給邱菲聽,不過是為了討個吉利而已。
邱菲不再多問,拉著他去買風箏,她堅持去頤和山莊那邊的空地。
兩個人玩兒了一陣,邱菲有些累,就趴在草地上休息。周正遠也坐過去,把邱菲的頭放在自己腿上,讓她枕著舒服些。他說:「從小到大,這是我第一次心甘情願被人家纏著。」
邱菲半眯著眼,也說:「從小到大,這是我第一次任性得像個孩子。」
他以為她在國外受了委屈,就仔細捧著她的臉,認認真真地說:「以後,允許你天天任性,可以比孩子更像孩子。」
邱菲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別處,青的山,綠的水……飄飄搖搖的風箏已經飛了老高,她拿不准眼前這一切是不是幻象,在她的印象裏,那些兒時有父母陪著放風箏的記憶已經那麼遙遠,遙遠到仿佛不曾存在過,她咬了咬唇,輕歎了一聲:「時光真是不可逆轉。」
聽著她這麼不著邊際的話,周正遠似乎覺出一絲傷感,他問:「上次你說回國幹嘛?」
邱菲又歎了一聲:「看親友。」
「都看過了?」他熱切地詢問。
她點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只有一個舅舅了,境遇比我想象中好,也就放心了。」
下午,周正遠帶邱菲去千柳打球,邱菲看著一望無@ 際的高爾夫球場問:「這裏不是應該建一個體育公園?」
周正遠狹長的眼角流露出燦然的笑意:「難道你是搞城市規劃的?居然知道這麼多?」
邱菲吐吐舌頭:「我瞎猜的。」
周正遠揉揉她被風打得淩亂的頭發:「這一年多,倒是沒白跟霍岩混。」
「你吃醋?」邱菲故意問的直白,問完不等他回答,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很沒氣質的那種。
浮雲之戀(6)
周正遠被她的搶白弄得哭笑不得,直感歎:「我是犯了哪路神仙,居然著了你的道兒?」
來打球的人不少,看起來是某種巧合,可細想想,又不是那麼簡單。球場老板早親自帶著幾個生面孔等在那裏,看到周正遠過來,叫了聲世侄,然後介紹了一番身後的幾個人,有個年紀稍大點的,已經四五十歲的模樣,恭恭敬敬地遞上自己的名片給周正遠,然後細聲細氣地問:「可就是周書記的公子才有這般氣派,有乃父之風啊。」恭維完周正遠,又要逢迎邱菲,趕忙問:「這位小姐是?」
此刻,周正遠卻拿捏起來,傲然站立著,似乎目空一切,連聲音也不似平日裏的溫潤,冷冷清清的,隨便一指點:「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