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時間的灰

系 作品,第10頁 / 共2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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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車裏放著「快樂小分隊」的嘶嚎搖滾,中系並沒有聽進去那些,她不斷地思考著一件事,斷腳絡腮胡男是如何讓木失去興趣的。

對於木來說,「去年在馬裏安巴」的定義是,要麼是你對他觸手可及,要麼是你對他觸手不及,這其中沒有任何中間點,@ 回到閣子樓的一霎那,中系才總結出這一點,只是不可思議的是,她對他,那個只有胡子的人,產生了興趣。那是一種很奇特的興趣,它就好像你發現一盆堅韌且很好打理的植物,你決定把它搬回家,看著它在逐年累月後變得枝葉繁茂,即便你和植物每天共處一室,它也不會幹擾到你應有的生活,你只需給它簡單的供給,它便帶給你另一種簡單的呼吸,就好像那種非常美好的發自於內心的溫暖的興趣。對於中系來說,她正是喜歡這種中間點。

於是,這個被木瞬間扔下的男人,又被中系瞬間撿了起來,他就是阿瑟,此前的大部分時光,他都像個彗星一般拖著長長的尾巴在浩瀚的宇宙裏緩慢地飄浮,漫無目的,毫無想法,只是這突然的一天,宇宙便按照其規律為他安排一次撞擊,而這個撞擊正好不偏不斜地砸在了某些人的生活軌跡裏。

那以後的星期三,中系用木的手機主動聯系了阿瑟,她簡單地介紹了自己,強調自己是另外一個女人,並說明第一個對他已經沒興趣了。她邀請他去閣子樓安享寂靜時光,阿瑟猶豫了一下,應了下來。

電話放下後,阿瑟翻開了萬年曆,一邊查看著拆石膏的日期,一邊把去閣子樓的日子折疊好,而後,他花費了三十塊錢買了一台暗紅色女用二手腳踏車,用一只腳滑著練習平衡。

探訪(1)

腳傷恢複後的那個星期六,阿瑟在清晨仔細地清理了自己,他做了十分鐘運動,帶著汗巾去澡堂子搓了個澡,並剃了滿腮厚重的胡須,穿上剛剛清洗過的白襯衫和一雙不太合腳的新球鞋,嚼著一塊橘子味道的口香糖,沒有打任何招呼,便騎著腳踏車前往閣子樓。

大約下午時分,圍著山路尋找了一整圈的阿瑟從腳踏車上下來,疲憊地推著車子在山腰處盤旋,白襯衫已經全部浸濕。阿瑟把襯衫掛在車把上,穿著黑灰色的背心繼續在山路上徘徊,別墅區出現的時候,他已然行駛了近7個小時。

阿瑟站在山腰處的公路上,俯瞰著那整片區域,他覺得這裏是那樣的別致,就像是上帝遺棄給老年人和病人的一座普通花園,所謂的安享,便是在沒有時間概念的剩餘日子裏,平視花園那一片沒有生活氣味的寂靜。他吸著煙,遙望著一整片秘密的寂靜,午後的烈陽灼燒著他的皮膚,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只是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沖到他的腦海裏,那些破舊的獨樓,令他想到了牆壁上斑駁的裂痕和女人。

阿瑟就這樣奔馳進了別墅區,沿著斜坡小徑推著車子來到閣子樓的大門口,用他健康的雙腳踏了進去,清晰地聽見了來自南非的吉他手在天台播放的佛教音樂。

木和她養的貓一樣敏感,她發現有人走了進來,但卻沒有認出來是阿瑟,園藝師也沒有認出來他,只有中系,第一時間把他認了出來,而且有些熟悉的感覺。中系走向阿瑟,向眾人介紹他,她只說了他的名字,沒有提到相識的種種。

城市假期 Amocity
城市假期 Amocity

  

中系:這位是阿瑟,我邀請的客人。

眾人上下打量著阿瑟,一一點頭,微笑,叫海明威的貓爬了過來輕輕地蹭著阿瑟的腿,它那天出奇的友好。阿瑟並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問候語,他沒有想到會出現這麼多的人,他也點了頭,微笑。

但凡是年輕的人湊在一起,總是有話題分享,他們開始討論生活,很自然的,眾人向阿瑟介紹閣子樓,像介紹一座城市那樣,類似於閣子樓裏的法則,每個人的禁區,潛規則和如何管理之類的,阿瑟聽得十分投入,腦海中翻湧著閣子樓每個下午出現的生活,間歇著,他們也詢問阿瑟一些問題,比如職業,生活水准之類的。

起初,阿瑟覺得閣子樓@ 的存在是有著某種特殊定義的,等同於為了某種嚴肅的哲學命題形而上的存在,他禮貌性地詢問了關於閣子樓的問題。

阿瑟:你們在創立一種信仰?

人們對視著,先後搖頭,貌似沒有聽懂他的問題。

木笑眯眯地看著阿瑟:那是什麼概念?

阿瑟:類似於宗教……宗教信仰之類的東西。

眾人又看了看彼此。

吉他手發言:事實上和信仰完全不沾邊,不知道別人怎麼想,我喜歡閣子樓,喜歡中國,就是因為這裏沒有信念。

探訪(2)

阿瑟:沒有信念?

城市假期 Amo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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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他手:在我們的國家,信念是很重要,人們通過信念才能活下去,面對種種的困難,而你們的國家不是這樣,不是這樣吧?

吉他手反問著阿瑟和園藝師。

園藝師突然有點氣憤:誰說的?我覺得你是在褻瀆我們的國家。

吉他手點燃一根雪茄,吞雲吐霧的:我沒有,我是崇拜……

在一邊作畫的學生,突然開口:你的崇拜就是一種褻瀆。

夫與妻一唱一和地搭話:的確(夫),你在褻瀆(妻)。

吉他手笑了:不,不,不,新朋友(指阿瑟),你看看他們……舉個例子,如果我現在死了,我還會幻想在天堂那麼個破地方活下去,但你們不是,你們認為可能會有天堂和地獄,但不會百分百的這樣認為。

聽到吉他手的論調後,木坐直了身子,她用@ 手指戳著吉他手的鼻子尖:狗屁!我們,中國人,覺得人死了是可以輪回的,可以有來世的,所以我們活著不太敢做壞事,怕來世成為動物或者幹脆成為一坨屎之類的東西。

吉他手攤開雙手:朋友,你們絕對不是百分百的這樣認為,你們之中每一個人對此都有著多多少少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