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中系(中系自述)
3. 木(木的自述)
4. 阿瑟(阿瑟自述)
1. 回歸
2. 園藝師
3. 阿瑟家的老房子
4. 狗是一個作家
5. 麥子
6. 星期六的黃昏
7. 她是為了一次聚會而誕生的
8. 如果我是個真的爸爸
9. 祖母看見的
後 記
附 錄
書評:秘密是最後的童貞(1)
——讀《時間的灰》
魚
拉開窗簾的一瞬間,陽光經過各種玻璃的折射奔騰著城市的塵埃笛鳴節奏人聲如一根巨大的@ 穿刺進臥室,又一個夜晚消失,伴隨這露水般蒸發的還有你尚未交談足夠的夢,你甚至還能重溫它最後一點語重心長。
你整裝待發,吃完早餐,坐電梯下樓,融入街道,你像一個無足輕重的耳語消失在龐大城市的轟鳴裏。《時間的灰》收集的,就是這麼些耳語。
世界總是又大又遼闊,這個雜交雜合富含雜質的垃圾場,我們的秘密就像每一只飛舞的蒼蠅的振翅,乍一聽千篇一律,但事實上,一定有細微的區分。這樣的區分,在中系身上體現的最為完整。就像無數個碳酸化合物和蛋白質組成的地球生靈,但她的靈魂裏,裝著一個個細小的碎片,她的過往、發現、傷痕和喜樂,如果說她覺得那個男人「阿瑟」是個「高智商的嬰兒」,那她就是個青春肉體的老年人,是的,當她體悟到人正在以無可挽留的速度奔向一無所有的衰老,她就老了,就像時間走過,留下的那些許灰塵。她不需要像「上海」那樣有一個「滄桑的」,她不需要像「木」那樣有一場證明青春過的盛宴,她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裏,用她近乎夢囈的刁鑽的言辭,就像把生命看成一罐積灰的折紙星星,她擁有過一段愛情,短暫而純粹,但那也僅僅是無數星星中不起眼的一顆,星星也是時間的灰塵。
阿瑟像彗星一樣出現在中系的人生軌跡中,童年的冷漠和傷害注定了他的漂泊,他需要一種他無法掌控的自由,在這種無法掌控所帶來的憧憬和恐懼中,他把自己的肉體摔碎,像個暴徒,去體驗生命的硬度。不像某類暢銷書裏的男主角那麼純情、細膩、翩翩英俊、多愁善言,但阿瑟是個有硬度的生命,他純粹、熱烈、不羈、自我,他有一顆內核,這樣的秉性讓他在一段糖水般的愛情裏無法呼吸,最終決然離去,去自虐、去受罪、去感受他心中的蒼涼和歸屬,在這種自我放逐中逐漸把冰冷的核融化,每一個人的青春期都必須渡過這樣的自我虐待和解放,最終,他才會成熟,感受到生靈的合唱裏自我的渺小,去珍惜這個渺小的自我所值得珍藏的一些色澤,比如,愛,或許,已經錯過了某一段。
狗是一個尚未發表任何作品的作家,或許只是他這樣自我稱謂,他看見世界墮落的速度遠比他解開姑娘們褲帶的速度快,太快,有過荒唐的遊俠般的歲月,他最終在一次離奇的機緣下「從良」,有了家庭和孩子,最要緊的,是他的靈魂也曾有「招安」的動搖,跟這個世界舞一段,左右逢源,盆滿缽滿,在最後關頭,他還是守住了自己。這個世界主動從良的寫作者太多太多,而缺少的,恰恰是一兩個賊頭賊腦頑固到底的破壞分子。
在中系潢色巡洋艦的所有租客裏,木和她走的最親近,她們互相懂得,又互相疏離,就像她一開始用「丹頂鶴」的謊言騙了她,她也不會時刻告訴她自己的形成生活打算,作者昭示了一種「必須如此」的客體關系,就像木說的馬裏安巴——「要麼是你對他觸手可及,要麼是,你對他觸手不及,這其中沒有任何中間點」,我們總是生活在一種自以為了解的人際關系裏,事實上,你真的觸手可及的嗎?
書評:秘密是最後的童貞(2)
《時間的灰》是一本適合清晨讀的小說,它不是一本不費腦子的偶像童話,也不是帶來歡樂的冷笑話集錦,它很美,很機智,很沉痛。
它需要讀者有一顆被清洗幹淨的腦袋。
剛從睡夢中醒來,生活的繁冗還來不及接入呼叫,你就像一部還沒搜索到信號的空手機去驗證這一本字符。當你緩慢而深切地去閱讀,就會看見作者的真誠,看見原來每個人自以為修葺完好的院落裏,一定有座荒蕪的後園,藏著所有的童年、背離、說不出口的話、無意義卻美好的的靈感,你靜靜駐足,看著薄霧裏的空水槽、不再晾衣服的竹竿、一只拖鞋、倚牆的腳踏車、半盒磁帶、奶奶喂你湯藥又被遺棄的調羹,直到黃昏如鳥雀般降臨,炊煙升起,星空浩蕩,對樓的燈火、河流、孤獨的被觀察而不自知的人,和你自己一樣。
這樣一個後園,終究會被發現,繼而推倒重來,成為城市的新的肌膚,這就叫「從良」——只是你是否願意?
《時間的灰》是絕望的,就像中系的祖母所說,「惦記他們有什麼用呢?」,就像那列載著14歲阿瑟逃亡的列車,帶給他一個禮物,又毫不留情地奪走,就像那面曾獵獵迎風的「海賊旗」,最終被一個臃腫的胖子降下來。中系早就看清楚了這一點,她早就明白生命無非是一個走向死亡的過程,她很聰明,她在這一點上沒有被輕易騙倒。但是,作者系顯然知道,如果任何一個用「理智」洞見生命本相的人就只能被絕望囚禁,那生命簡直太索然無味了,幸好,還有那稱為「愛情」的閃光。木對於莎樂美的還念,中系對阿瑟的沉醉和癡纏,這都是生命中的歌詠,你可以說在「落花流水春去也」的大背景下這歌詠是蒼白和無力的,但是,這歌詠的深入骨髓只有體會者方才明白,這閃光和歌詠,除了愛情,還有寫作,「你可以寫作寫到死,這是你終身的工作,你自己終身雇用了你自己」,這既是小說裏狗的原話,也是作者系的態度,一個認清了生命本質的人,才能成為一個「自己雇傭自己」的人,否則,你只是一個生命騙局裏的臨演,拿著稿酬和盒飯。
尼采的「永劫回歸」像一段生命冷漠的咒語,塞林格在《威格利大叔在康涅狄格州》借埃洛依斯之口也細致表述了這種悲慟——
「我那會兒是個好姑娘,」她懇求地問,「我那會兒是的,對嗎?」
當嫁給花匠多年之後的中系如果用同樣的口吻問木,是否自己曾是一個好姑娘,是否自己曾擁有一段奇特的愛情,是否自己和別的人有著哪怕一丁點的區別,木只需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