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你曾杜撰了一只看不見的丹頂鶴,你曾經目擊了一只准備吃花朵的鹿,你有過一座宮殿般的合租房,夥伴們,唱片們,酒們,你和一個男人睡在帳篷裏一整晚卻什麼都沒做,就像我,莎樂美只能是我夢裏的愛人,不屬於任何別人。
所以,祖母究竟看見了什麼就不重要了@ ,就像你看完這本小說,急匆匆地去上班,去應付和上一個和下一個一模一樣的日子,你也會回味那座塵封的房子裏曾經有過的所有故事,生活把我們生命中的珍寶一件件偷走,我們只能死死留下一些秘密,伴著我們衰老,坐在爐火邊,自己回味,那是曾經來過的青春和最後留下的童貞。
2012-3-17
書評:我們曾為彼此停留(1)
草子兒
相對於紛繁複雜、各種文藝思潮文學流派濫觴的20世紀,老一輩的作家都打出了現代和後現代還有什麼存在主義、意識流等等,21世紀就要簡單多了 ,我們撇開曾經接受的書本教育,在個體自主和自由的前提下新一代作家更多的是「思想的爆胎」,也就是他們擯棄了諸多的禁錮,我行我素,天馬行空,我稱之為「思想的爆胎」並不是一個褒義詞,只是帶了些許的微笑和贊許。
如同80後的這一批。這一批我不說是因為不熟。但作者系我熟。但也不是到了很熟非要說的地步。我說是因為這個女孩很可疑,她可疑到怎麼可以把寫作當成生命?我們滿眼所見都是80後的這一代熱衷於網絡交友、化妝舞會、無厘頭酒局以及通宵遊戲,而系不是。她總是在閱讀。在寫作。在一步一步的完善和完成她自己。記得我曾送過她兩句話「鶯花日辦三春課,風月天生一種人。」這評介有些高,但我對沉迷於自己的理想中的人總是會有無限的敬意。就像小說中的「狗」,你不讓他寫作,他就會死去。所以我曾經說過這樣一段話:博樂小說最大的亮色是區別於傳統小說的創作模式,在線條型的精致敘述中讓人物一一登場,並不安排充分的懸念和龐大的故事,全篇都在「不做」中娓娓道來,走向尾聲,同時,卻讓精致的語言,不動聲色的故事完成對人生、未來、迷惑等主命題的表達。
在當下市場大力推薦80、90後作家的華麗登場時,商業市場的推介並不是著眼於作者的文學身份,在意的是快餐、恐怖、花哨、低俗的市場價值和讀者口味,其審美價值幾等與零。而真正有才華的作家被淹沒。這一群人同樣是80、90後,卻腳踏實地,絕不浮華跟風。堅守文學的使命和自己創作的理想。這一群人需要真正有見地、有魄力、有眼光的人來重視、推薦。哪怕目前處於低勢,但一旦閃爍,就是整個天空的榮耀。
不要只著眼於當下。作者亦然。出版界亦然。
基於此,我又充足的理由推薦系的《時間的灰》。
雖然閱讀這個文本需要我十分的耐心,甚至我讀到某一處的時候就會在腦子裏跳出我曾經在哪裏遭遇過這個場景,而事實就是這樣:「潢色巡洋艦」三層獨樓,保留著40平米的大天台的過時別墅,它與卡夫卡先生的《地洞》沒有多大區別,那只生活在地洞中的小動物和「潢色巡洋艦」裏的租客都因逃離和介入與這個社會的關系千絲萬縷而無法真正的@ 自在。那只小動物借卡夫卡的口說出「即使從牆上掉下一粒砂子,不弄清它的去向我也不能放心」和中系坐在「潢色巡洋艦」裏懷念和追尋那些個短暫和長久的人和事物最後都是身懷秘密的一抹灰塵。這就是活著的實質。我們無法逃避,雖然我們停留,我們曾為彼此停留。
「潢色巡洋艦」的存在,就是一種暗喻。是作者孤立的一處獨境,我不忍心說它是「桃花源」,是因為「潢色巡洋艦」裏沒有誰是真正的隱士,他們只是帶了自己的小秘密,來做短暫的停留、逃避、最後,都要消失。
書評:我們曾為彼此停留(2)
尋找丹頂鶴的木,和尋找丹頂鶴的大家甚至尋找丹頂鶴的中系,都是受困者,如期說受困於現實,還不與說受困於自己內心的荒漠。所以才有出離,木是一個有大把情感經驗的受困者,她隱私暴露的大膽恰恰暴露了她情感的失去,她走了。惟一值得安慰的是:美麗、安靜的「莎樂美」,飛身而下的「莎樂美」,安慰和成就了她。是她知道自己心靈裏有一處地方長久的為誰而保留。「園藝師」看起來是有完美結局的,他熱愛的和他想象中留念的東西最後融入一致。只是這段情感卻顛覆了中系對愛的執著,但這更像生活。是的。更像。那盆豔麗的「罌粟花」,盛開在大眾眼前的「罌粟花」既是證據。學生和夫與妻,詭異的行為以及完全不著調的遺言又呈現了人性的另一種真實:你不知道生活的複雜性遠遠超過文字。吉他手就更道貌岸然的多了,他說:「我崇拜一個不需要天堂和地獄就能夠維持道德的國家。」這又多麼悖論,十字架不是掛在人的脖子上,幾乎是長在人身上,但,你又看見過哪個國家道德到哪裏去。最後該說說阿瑟了。雖然14歲的中系就已經是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媳婦兒」,可作者安排了這樣一個見面:「一個留著長長的絡腮胡子,斷了左腳的男人,男人當時正拄著一支殘杖,吸著極其香甜的外國牌子卷煙……」,這有點印證了卡夫卡的一句話:那種突如其來的意外遭遇從來就沒有少過。 就是這個看來漫不經心的的思想者,雕塑家,外國文學瘋狂的閱讀者擊中了中系的某根軟肋,小@ 說開篇中系和阿瑟那段關於記憶的描述和對話釋放出一個命題:一些存在於生命中的事物是需要牢記的。雖然記憶會模糊,但心底的感念會越來越清晰。我們不能忘懷,是因為我們經曆。
區別於一貫以來挪用的傳統的小說構建模式,很多讀者閱讀此文本會有乏味感,因為它沒有強烈的故事,不適合獵奇者上手,甚至,它不帶任何使命,非要讓讀者接受一點什麼。就像文中中系母親的出現,沒有任何鋪墊,不拖泥帶水,自自然然就出現了,就像阿瑟在火車上偶遇「上海」,阿瑟和中系長途奔襲交流島。就像平凡的生活,沒有預兆,為什麼要有預兆呢?生活處處都是出其不意。但小說場景的生活化和陌生化有著互換,你覺得它是現實的,又覺得它是虛幻的,在「各種國王」那一節,阿瑟、中系、狗為了一瓶免費的伏特加而做出的舉動像極了外星球來的小流氓,這種無厘頭的遊戲方式讓我們明明白白的知道80後的作家還是身處新時代。
好了,小說讀完了。中系在妥協中回到了婚姻。回到婚姻的還有狗。還有木。還有大家彼此。一段關乎尋找、停留、記憶、意外死亡等等的旅行就此結束。
我們在現實裏活,但我們願意活在文字裏。字會幫我們記下:兒童、青年、中年、老邁。這比什麼哲學都有嚼頭。也由此才有活頭。
2012年2月15日 於「青青居」
書評:They……(1)
——讀《時間的灰》之後的
最華彩的篇章不是堆疊著的華麗辭藻,也不是離奇乖戾的故事情節,而是當你隨著故事演進的步伐重新回歸到「潢色巡洋艦」時的豁達。因為,我知道,在那一刻,時間帶給這幫青年人的已經遠不是傷痛。
我不知道該把這本小說框定在怎樣的文學範疇中。讀文字的過程,像是一場戀情的發生。當你發現你跟它邂逅到熱戀的時間只維持了兩天一夜時,你得到答案:這些文字被排列組合的目的只是為了跟你相遇。
小說的基調有些陰鬱,四個年輕人(當然還有更多):中系、阿瑟、狗、木的童年都是遭遇過情感肢解的。換句話說,他們的曆史是陰暗的,沒有什麼是比幼年時期被剝奪掉親情的溫暖更慘痛的了。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成年的他們眼神中時刻張揚著的個性、肆意揮霍著的青春,所以他們我行我素,雖然群居在一起,偶爾會擁有狂歡的派對和出行,卻始終沒有放棄過對於人生的探索。因為看慣了離別和失望,所以他們變得敏感而細膩,無時無刻地期望從同樣受過傷的對方身上獲得更多的溫暖和慰藉。那個叫做「潢色巡洋艦」的別墅,更像是一座空中花園,直至小說讀到了大半,我還一直覺得它矗立在沒有根基的雲層中。帶有濃密的魔幻色彩。這仿佛正是映射出在潢色巡洋艦中生存的青年人,他們看似一天天在茫然的生命中瘋長,放縱著自己,梳理著自己,同時也原諒著傷害過他們的別人,當然也有自己。其實,只是為了能夠給自己尋找屬於自己生命真正的,獨一無二的根基。
我喜歡這些文字所帶給我的純粹。那是一種沒有城市尾氣和噪音的純粹,就像小說一開始描繪潢色巡洋艦的地理位置時傳達出的那樣:靜謐、安逸、遠離塵囂、遠離市儈,甚至遠離了人類和社會。所以,當這樣的一種基調被擬定後,你會發現,小說中描繪的形形色色的人,他們身上就表現出一種難得的純真,是一種人性的回歸,不摻雜任何客觀因素的填補,只是這些有著情感傷疤的孩子居住在一起,遵照著自己擬定的人生軌道,艱難地前進、轉彎、療傷、自愈。
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有自己的信仰,並且始終堅定著自己的信仰。所以,當他們發現,當這艘巡洋艦已經遲緩到無力肩負他們的信仰共同起航時,年輕人開始逐個放逐自己。當他們離開了潢色巡洋艦,他們發現自己被迫迅速地開始融入了社會,他們需要有金錢,有食物,有來自陌生人的關心和愛護,甚至是愛情或親情。換句話說,他們開始希望得到這個世界的認可。而不再僅僅滿足於潢色巡洋艦的獨來獨往,同伴的輕聲@ 附和。
書評:They……(2)
一直希望自己的文字可以得到世界認同的狗,始終還是不能完成那本《男人必讀手冊》;在愛情裏面橫沖直撞的木終於愛上了一個男人,而那時候的那個男人已經無力回應她的愛;被阿瑟放棄的中系生活在等待中,無疑,愛情就是她的信仰;以為拋棄了愛情就可以拋棄一切的阿瑟跑去了科爾沁成為建造防風林的一份子。遠遠地放逐自己,時過境遷,當他明白當初的不擔當早已成為扼殺他愛情的魔鬼時,時間已經把那份感情消磨殆盡……
這些年輕人出生在上世紀80年後,也就是我們俗稱的80後。當下已有很多文藝作品開始關照這一群已為而立之年的人群。當然,他們必定是應該被關照的對象之一。因為他們現在正成為主導這個社會的中流砥柱,他們的言行、思維、習慣的脈絡已經清晰地印在了中國的曆史上。當然,這本小說中的人物設置明顯是非現實主義的,帶有一定的先鋒意味。我們可能在小說中可以輕易找到屬於自己或身邊人的影子,卻總是斷斷續續無法持久的。小說中的人物是一種符號,或者就是一種象征,帶有一定的寓言味道。用第三人稱和第一人稱的方式,娓娓映照出他們的心靈脈@ 絡。
所以在讀書的過程中,我很擔心這種庸碌和無錯會持續到最後。很開心,作者還是以一種在我看來看似圓滿的方式結束了故事的講述。年齡的瘋長,生命的消亡和新生,童年情感糾結的冰釋,新的感情的贈予……他們已經長大,終於撥開了雲霧,看到了自己的生命之路。依舊是狹窄蜿蜒,但是曙光已經照亮了它,有了光,就不再唯諾。
當木和中系帶著名為麥子的小嬰兒重新回到潢色巡洋艦時,我突然有一種流淚的沖動。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這座空中花園映照了他們年輕而極富生命力的青春歲月,給過他們疼痛和狂歡,目送他們離開,只是為了迎接他們新的回歸。
我曾經不止一次問別人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不被時間帶走的。答案很多,但都被我和回答者一一否定。於是我用墨藍色的鉛筆在日記本上寫下,愛與離別,只是時間的灰。
今天,當我重新思索這個問題時。我突然有了一個新的答案。或許我過去定義的愛與離別,本身就是一種傷害和贈予。我失去了足夠多,也得到了足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