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被自己殺死

遊蕩火 作品,第15頁 / 共10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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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暗灰的廳上,奶奶像雕像一般詳和地端坐著,見著何明,笑容溫暖地映現臉龐,"阿明,怎麼又這麼晚才回來呀?」

"奶奶!」吳力禮貌地稱呼道。

"噢,是阿力呀,可有些時候沒來嘍,害我阿明老是寂寞地把自己關起來!」奶奶嘮念道。

關起來?吳力疑惑地望向何明。

"您又胡說八道些什麼。」不悅的神情匯聚到何明微皺的眉宇之間。

奶奶緩緩地說∶"我是老啦,不中用了,和你爸爸相聚的日子不遠了,只是放心不下你。」

"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盡胡說八道!懶得跟你說。」說完徑直踱向後院。

一群貓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像黑暗中的精靈般歡快地圍繞在何明的腳下,一雙雙瞳孔在漆黑的夜幕下發出幽黃詭譎的光。

吳力遠遠地注視著陷入貓群的少年,眉頭深鎖。隱藏在榕樹下的貓屍,不願提及的身世,彎月森冷的白光俯射下來,聚攏的光暈似是在何明的周身洋溢起莫測的神秘。

"阿明,別忘了明天該去看你爸爸了。」奶奶微弱的聲音傳來。

"知道了!」何明撫摸著腳下的貓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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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力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爸爸在哪?」

"他或許正看著我呢。」何明喃喃地說道。

四周除了無盡蔓延的黑暗,再也辨尋不到任何氣息。

吳力環顧四周後,說∶"我可以跟你去看你爸爸嗎?認識你這麼久都還沒有見過他呢。」

何明淡淡地說∶"一座冰冷的墓碑有什麼好看的。」

"墓碑?你是說你爸爸死了嗎?」吳力詫異道。

森冷的月光在他眼眸中反射出憂鬱的暗灰,他低頭沉默不語。夜色沉悶地籠罩大地,貓兒四散著尋找屬於自己的天堂,獨留下悲傷的月亮照耀著不成眠的人。

清明時節雨紛紛,這是為什麼呢?大概是因為要祭奠死去的人吧!日頭躲藏烏雲後面,不敢露出他興高采烈的臉,陰霾的天空中零星飄落的小雨似也在哀悼長眠於陰暗地底的人們,委婉地棲上肩頭,無聲無息地融入到血液中,哀傷地流淌著。

冰冷的墓碑孤獨地佇立在瑟瑟風中,吟唱著淒婉的寂寥。梟梟升起的青煙托起的曼妙煙灰像是寄托著親人無限的思念,緩緩地飄向純白的天堂。不知在另一個世界的親人可否感知得到?應該會的,像何明說的一樣有時候他們或許正在寧靜的天堂裏看著我們呢!

偌大的公墓竟依風水劃分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區。最好的青龍區內無一不是碩大的墓塚,做工用料皆很考究,價格自是不菲。餘下的三個區呈直線遞減,越往下墓穴就越小。玄武區內每個墓塚僅占據巴掌大的地方,近乎一致的外觀整齊地羅列,與青龍區的毫華相比,簡直就是別墅與平房間的差距。

真是可悲,好似富人區與貧民窟一般,永遠存在難以逾越的鴻溝,就連死後也一樣,難道唯有金錢才是過往的橋梁?

何明父親的墓塚也是在玄武區,一米見長的墓碑粗糙的沒有任何雕飾,朱紅的何劍華三字赫然眼前,立碑的年份可以看出何明十歲的時候,他爸爸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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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前的白色菊花靜靜仰臥,新鮮的純白上還依稀掛著雨露。何明斜眼瞄了下那菊花,伸出腳隨意地把它踢向一旁沸騰跳動的火堆,純白的菊瞬息被炎熱的金黃吞沒,皺起烏黑的邊角痛苦地在火焰的炙烤中沉淪,直至灰飛煙滅。

吳力好奇地問道∶"有人來拜祭過了?」

奶奶邊焚化著手中的紙錢邊說∶"年年如此!」

吳力又問∶"你們家還有親戚?」

奶奶搖頭道∶"沒有,也不知是誰每年都來給他爸爸送花。」

那會是誰?吳力正要再問些什麼,卻望見何明淩厲的目光,剛要出口的話又咽回肚裏。

只要提起與他父親有關的事情,何明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或者說更像一只充滿敵意的警惕野獸,渾身透著不可靠近暴戾輝芒。也許是因為太深的傷痛,只要提起就猶如揭疤撒鹽般的痛徹心扉。

一回到家,何明就把自己關進靠後院的房間裏,久久不肯出來。

奶奶對著尷尬的吳力說∶"這孩子每次心情不好,就會把自己鎖進地下室不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