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不是剛獲得不考大學的權利嗎?」
真的。我微笑了,他對侍者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又看著我:「這兒是西餐,吃得來嗎?」
我點頭。「要吃什麼?」我點了一客「黑胡椒牛排」,他點了魚和沙拉。侍者走開了。我不住的東張西望,費雲帆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半晌,他才問:「喜歡這兒嗎?」「是的,」我直視他。「你一定常來。」
他點點頭,笑笑。輕描淡寫的說:
「因為我是這兒的老板。」
我驚跳,瞪著他。「怎的?」他笑著問:「很希奇嗎?」
我不信任的張大了眼睛。他對我微笑,聳了聳肩:
「像你說的,我不是龍,也不是鳳,我只是個平凡的商人。」
「我——我真不相信,」我訥訥的說:「我以為——你是剛從歐洲回來的。」「我確實剛從歐洲回來,就為了這家餐館,」他說,「我在羅馬也有一家餐廳,在舊金山還有一間。」
「噢,」我重新打量他,像看一個怪物。「我真沒有辦法把你和餐廳聯想在一起。」「這破壞了你對我的估價嗎?」他銳利的望著我。
我在他的眼光下無法遁形,我也不想遁形。
「是的,」我老實說:「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藝術家,或音樂家。」他又微笑了。「藝術家和音樂家就比餐館老板來得清高嗎?」他問。盯著我。「我——」我困惑的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但是,你確實以為如此。」他點穿了我。靠進椅子裏,燃起了一支煙,他的臉在煙霧下顯得模糊,但那對眼光卻依然清亮。「等你再長大一點,等你再經過一段人生,你就會發現,一個藝術家的價值與一個餐館老板的價值並沒有多大的分別。藝術家在賣畫的時候,他也只是個商人而已。人的清高與否,不在乎他的職業,而在於他的思想和情操。」
我瞪視著他,相當眩惑。他再對我笑笑,說:
「酒來了。」侍者推了一個車子過來,像電影中常見的一樣,一個裝滿冰塊的木桶裏,放著一個精致的酒瓶,兩個高腳的玻璃杯被安置在我們面前,侍者拿起瓶子,那誇張的開瓶聲和那湧出瓶口的泡沫使我驚愕,我望著費雲帆,愕然的問:
「這是什麼?香檳嗎?」
「是的,」他依然微笑著。「為了慶祝你的自由。」
酒杯注滿了,侍者退開了。
「我從沒喝過酒。」我坦白的說。
「放心,」他笑吟吟的。「香檳不會使你醉倒,這和汽水差不了多少。」他對我舉了舉杯子:「來,祝福你!」
我端起杯子。「祝福我什麼?」我故意刁難:「別忘了我的名字叫『失意』。」「人生沒有失意,那有得意?」他說,眼光深邃:「讓我祝福你永遠快樂吧,要知道,人生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快樂才是最珍貴的。」「連金錢都是假的嗎?」我又刁難。
「當金錢買到快樂的時候,它的價值就發揮了。」
「你的金錢買到過快樂嗎?」
「有時是的。」「什麼時候?」「例如現在。」我皺眉。他很快的說:
「不要太敏感,小姑娘。我的意思是說,你要想找個清靜的地方談談話,喝一杯好酒,享受片刻的閑暇,這些,你都需要金錢來買。」
我似懂非懂,只能皺眉,他爽然一笑,說:
「別為這些理論傷腦筋吧,你還太小,將來你會懂的。現在,喝酒吧,好嗎?」我舉起杯子,大大的喝了一口,差點嗆住了,酒味酸酸的,我舔了舔嘴唇。「說實話,這並不太好喝。」
他又笑了,放下杯子,抽了一口煙。
「等你喝習慣了,你會喜歡的。」
我看著他。「你又抽煙又喝酒的嗎?」
「是的,」他揚了揚眉毛:「我有很多壞習慣。」
「你太太能忍受這些壞習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