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昌,你這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袁伯守坐在沙發上關切地問。
「老書記,我剛下飛機,想向您匯報匯報學習情況。」張國昌畢恭畢敬地坐在一把椅子上說。
「好啊,好啊,」袁伯守很欣慰地說,「我早就聽說你的學習成績不錯,入學考試全班第一,哲學作業全班第一,党性分析報告成了全校的範文,畢業論文是優秀論文,不容易,不容易呀!」
「老書記,」張國昌得意地說,「勞您惦記,總算沒給您老人家丟臉。」
「哎,」袁伯守擺了擺手說,「國昌,給我丟臉不要緊,關鍵是別給党丟臉啊!」
「那是,那是。」張國昌連連點頭。
「國昌,銀環路幹得還是很漂亮的,」袁伯守贊許地說,「我知道你在這個工程上是有功的,下一步的工作重點是什麼?」
「下一步准備與香港新世紀集團開發劉家屯地區,同時抓緊完成『三四三』工程。」
「好啊,」袁伯守語重心長地說,「國昌,我最近看一本《官箴》,其中收入了清世祖順治皇帝的《禦制人臣儆心錄》,我讀了它後,有四點體會,做官要有四戒。一戒貪。《禦制人臣儆心錄》特別強調貪婪的危害性:『大臣不廉,無以率下,則小臣必汙。小臣不廉,無以治民,則風俗必壞。層累而下,誅求勿己,害必加於百姓,而患仍中於邦家。欲冀太平之理,不可得矣!』二曰戒偽。這個『偽』說的是,捏飾誆騙,弄虛作假。對於為政而言,『一誠有餘,百偽不足』,因為一有所偽之心,『小則挾術以文奸』,『大則蔑欺以誤國』啊!三曰戒驕。『驕』是為官的大忌。《儆心錄》歸納了導致驕傲的幾種根源:有的是『矜夫才學者』,再就是『挾夫權勢者』,特別是這『挾夫權勢者』,自以為位高權重,『習為倨傲』,不免『頤指當世,淩轢百僚』,甚至一手遮天,指鹿為馬,擅權枉法,胡作非為,實在是值得為官者時刻警惕啊。四曰戒怠。這個怠指的是『縻祿素餐,屍位溺職』,玩忽職守,敷衍塞責。順治帝慨歎,『得百庸臣,不如得一能臣;得百能臣,不如得一盡心之臣』,因為只有盡心盡職,才能有所作為啊!常言道,政聲人去後,國昌啊,一旦自省,方可思過改進,矯正官德啊!」袁伯守說完一陣猛烈的咳嗽。
張國昌一邊給老書記捶背一邊說:「老書記,您的話我記下了,不過,您也得多保重身體呀!」
「老了,」袁伯守止住咳嗽後呷了一口茶,有氣無力地說,「老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你們年輕人也要注意身體,身體是一,政績、家庭、知識、財富都是零,後面的零越多,成績就越大,但是沒有了一,再多的零也都是零啊!」
「老書記說的是。」張國昌謙恭地說。
「你的糖尿病怎麼樣了?」袁伯守關心地問。
「控制得很好,托麗華是醫生的福了。」張國昌微笑著說。
「好,控制住就好,」袁伯守欣慰地說,「你們這屆政府班子有些急,我聽說李國藩經常一言堂,這不好,要穩健決策,不能拍腦門,決策要科學、要*,要經得住曆史的檢驗。決不能留後遺症,這方面的教訓太深刻了,決策正確,是造福百姓,否則,就是造禍百姓,紹光的政聲不錯,你要多向他學習,只可惜……」老書記說到這兒長長地歎了口氣。
「只可惜什麼?」張國昌好奇地問。
「紹光自從做了結腸癌手術後,不注意勞逸結合,工作起來忘了自己是個癌症患者,近來身體狀況令人擔憂啊!」
老書記對李紹光身體的擔憂,既讓張國昌嫉妒,又讓張國昌有些竊喜,因為在東州政治舞台上,將來能與自己競爭的只有李紹光,一個身體不健康的人,當然就競爭力不足了。
離開安樂窩,張國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想不到奧迪車剛駛出安樂窩大院,車載電話響了,我拿起電話接聽,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雷嗎?我是李紹光,國昌同志和你在一起嗎?」
我連忙說在一起,隨手將電話遞給張國昌,張國昌大概沒想到李紹光會給他打電話,接聽電話時顯得有些興奮。兩個人互致問候後,我聽出來李紹光的意思,他是想為張國昌接風洗塵,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因為李紹光從不吃請,如今張國昌從中央党校畢業剛下飛機,還未到家,李紹光就親自來電話,要為張國昌接風洗塵,我猜想這頓飯必大有深意!
果然張國昌掛斷電話後說:「晚上李書記在好世界請我吃飯,你們倆先送我回家,傍晚再來接我。」
傍晚我和馬厚將張國昌送到好世界門前時,李紹光正站在門前等候,我發現李紹光的臉色非常不好,發黑,而且身體也瘦了許多。張國昌一下車,李紹光便迎上來握手。
「國昌,我今天一是為你接風洗塵,你在中央党校學習一年必大有收獲,這第二層意思就是向你討教一些問題啊!」李紹光風趣地說。
「紹光,」張國昌毫不示弱地說,「討教不敢當,在東州市級領導中,要論理論水平,你李紹光是最高的,但是要講實踐,我張國昌也是當仁不讓。」
「那好,」李紹光做了個請的手勢,「國昌,那咱倆今晚就來個煮酒論信仰怎麼樣?」
張國昌哈哈大笑。
兩個人並肩走進包房,酒菜已經上桌,李紹光親自為張國昌斟滿一杯紅酒,然後舉起自己的酒杯深情地說:「國昌,我們認識多年了,這大概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來,為我們的第一次先幹一杯!」說完,李紹光先幹為敬一飲而盡。
張國昌被李紹光的真情所感染,也一仰脖子幹了,放下杯開玩笑地說:「紹光,看你這架勢是要給我上党課呀!」
李紹光擺了擺手,微笑著說:「國昌,你錯了,你在北京學習一年,必有心得,我是來聽党課的。」
張國昌掏出煙遞給李紹光一支,李紹光示意不要,張國昌便自己點上火深吸一口問:「紹光,信仰和宗教是不是一回事?」
「信仰的本質是有限生命向無限生命的提升,信仰可以通過宗教的途徑也可以通過哲學的途徑達成。我們共產党人的信仰當然是共產主義信仰,但絕不會通過宗教達成,只能通過*主義哲學。」李紹光目光炯炯地說。
「這麼說,你認為共產主義是信仰不是宗教?」張國昌用質疑的目光問,「那麼為什麼*沒有把共產主義當做信仰?只當做信念,當做對未來的一種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