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子就大了,要是這麼說,可有兩個月了,我頓時慌了手腳,心想,我已經有老婆和孩子了,平白無故又冒出個孩子,我老婆知道了非鬧翻天不可,我女兒也不會原諒我,然而楊妮兒也不是好惹的,一旦這事張揚出去,無論是党紀還是政紀都饒不了我。想到這兒,我牙一咬,心想,看來只有勸楊妮兒打胎一條路了,但是楊妮兒的脾氣我了解,如果直截了當地勸她打胎,她非把孩子生下來不可,到時候我吃不了只能兜著走。因此我詭譎地靈機一動,裝作很男人地說:「妮兒,既然孩子已經懷上了,我也不能不負責,你有什麼要求盡管說!」
楊妮兒用鄙視的眼神看著我說:「口是心非,丁則成,你以為你心裏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巴不得我去醫院把孩子打掉是不?告訴你,門兒都沒有!如果你真有勇氣負責任,那麼我條件很簡單,名副其實地做我孩子的爸爸!」
我一聽就急了,威脅道:「楊妮兒,你這是敲詐,想讓我離婚,門兒都沒有!我勸你痛快去醫院,趕緊把孩子打掉,咱們一切如舊,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楊妮兒哈哈大笑道:「丁則成,這麼快你就露原形了,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對我不客氣。」然後目光如電地盯著我從牙縫兒裏擠出一句話:「這個孩子我生定了,知趣的話,趕緊離婚!」說完拎起挎包風情萬種地走到門前啪地一聲打開門鎖,然後半開著門回頭嫣然一笑說:「親愛的,抽空給兒子取個名字,你說叫『丁跑部』怎麼樣?」說著將門一摔,門後傳來一陣狐媚的笑聲。我就像頭部挨了一悶棍一樣呆呆地站著,心情複雜極了,從見楊妮兒第一面起,像過電影似的回憶到剛剛發生的一幕,我委屈極了,為什麼?我從九穀口那個夜晚到楊妮兒過生日那個夜晚,都稀裏糊塗地醉了過去,說句心裏話,我連楊妮兒那小白兔般的乳房都沒看見完整的,怎麼就他媽的讓老槍走了火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專案組領導,你們千萬別把我身上發生的故事當成只需注意關鍵情節的普通神秘的故事,否則我也不會被雙規在這間像墳墓似的小屋裏。我當時經過福爾摩斯似的推理,斷定楊妮兒肚子裏的孩子很有可能不是我的,那是誰的?那還用問,狗日的習海濤的唄!不是他,還能有誰?
第七章
就在我對楊妮兒懷孕一事一籌莫展之際,周中原進京開會,請我在官府私家菜館喝酒,往常周中原進京都是我請他喝酒,此次進京他非要請我喝酒,我覺得這家夥有話要說,就沒再爭執。按理說周中原是離不開女人的主兒,往常在一起喝酒這家夥總要帶個來曆不明的美女湊趣,今晚卻一個人枯坐在包房內,讓我感覺很蹊蹺。平時晚上有應酬,一般我都帶楊妮兒的,可是自從她懷孕以後一反常態,我們一見面她就逼著我離婚,搞得我是苦不堪言,我絞盡腦汁想讓楊妮兒打胎,但卻無濟於事,正好周中原是個玩女人的高手,又是老朋友,說實話,我今天是本著取經的態度來赴宴的。一進門,老周就催服務小姐,清煮河豚快點上,服務小姐笑著說,老板別著急,清煮河豚要煮上一個小時以上才夠味,周中原只好擺擺手,讓服務小姐上菜,然後對我說:「則成,我就得意這家菜館的清煮河豚,原汁原味,味道又鮮又純,地道得很啊!」
我惆悵地說:「眼下原汁原味的東西越來越少了。」周中原似乎看出來我有鬧心事,便試探地問:「則成,情緒不對啊!是不是看上了合口味的女人,沒弄到手啊?」
我不得不佩服周中原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來我正在為女人鬧心,便苦笑著說:「老周,還是你道行深,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不過不是沒上手,而是他媽的懷孕了,非要把孩子生下來不可。我怎麼勸也不行,快把我愁死了。」
周中原一聽嘿嘿笑道:「則成,有女人為你生孩子是好事呀,你已經有了女兒,這個女人給你生個兒子,你就可以兒女雙全了。」
我苦惱地說:「我出了這麼大亂子,你老兄還拿我開心?我今天可是向你老兄來取經的。」
周中原見我很苦惱,便歎了口氣,坦誠地說:「則成,看在咱們哥兒們多年的交情上,我跟你說句實話,我也遇到過這種事。還是我剛當上東州市煙草專賣局局長不久,我看上了辦公室的打字員小張,幾次眉來眼去之後,就被我拿下了,結果玩『瀟灑』玩出了亂子,有一天她告訴我,懷孕了,我一聽就急了,逼著她去做人流,小張從未見過我對她發這麼大的脾氣,便委屈地答應我一定去做人流。也是我太大意了,也是這女孩太有心計,她背著我還是把孩子生了下來。結果是個兒子,我見木已成舟了,沒辦法,只好面對現實,但是小張未婚就生了孩子,傳出去,好說不好聽,我當時也是怕露餡,煞費苦心想出一個辦法。我在昌山市煙草專賣局當局長時有個老朋友的兒子經常找我辦事,如今見我到東州當局長了,也跟著把事業發展到了東州,這小子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史,正好適合為我承擔這種事,我就跟他談,希望他為我擔一擔,讓他和小張辦個結婚證,然後再離了。這小子的事業離不開我,便一口答應了。我利用這小子當了半年替身,房子、車子都給小張安置妥當後,他們又辦了離婚證。不瞞你則成,我現在有兩個家,一個明的,一個暗的,有兩個老婆,兩個孩子,啥事都沒有,老幸福了!」
周中原的話深深震動了我,這老周的膽子也太大了,要是用法律上的術語講,這叫重婚罪呀!對於党員領導幹部來說,這是萬萬使不得的,這明顯是在玩火。都說玩火者必*,周中原玩火不僅沒燒著自己,還火燒旺運,燒出了幸福。這家夥能向我如此掏心窩子講話,看來不僅是出於坦誠,而是太幸福,急於與他人分享。思忖良久,我覺得周中原的做法雖然有借鑒意義,但是風險太大,還是讓楊妮兒打胎最安全,想到這兒,我裝出佩服的樣子敷衍道:「你別說老周,找替身這招兒雖不是萬全之策,但也算得上是權宜之計,我心裏清爽不少,來,為了你這份坦誠,我敬你一杯!」
周中原得意地幹掉杯中酒,然後神神秘秘地說:「則成,告訴你一個重要信息,齊胖子包養的那個女歌星失蹤了。」
我聽罷頓時心裏一驚,齊胖子心狠手辣,該不會因我告訴他張晶晶對他不忠,很可能壞事,這家夥一狠心把張晶晶做了?便脫口而問:「消息准嗎?」
周中原不容置疑地說:「千真萬確,你知道齊胖子與香港英美煙草公司搭上關系,是我給搭的橋,沒有我,他憑什麼做香煙的轉口貿易?可是,這家夥不夠義氣,不僅貪婪,而且吃獨食,生意上手後,一腳把我給蹬了,這種過河拆橋的人什麼時候都得防著點,因此我在他身邊安插了一個內線,內線告訴我,張晶晶失蹤一周了,齊胖子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正秘密撒下人馬,四處尋找呢。」
我一聽,既然齊胖子急成這樣,看來張晶晶並沒有被做掉,這說明是張晶晶自己躲了起來,張晶晶對齊胖子的生意了如指掌,這一失蹤,可不是個好兆頭,這麼大的事,狗日的齊胖子也不跟我說一聲。不過我不能讓周中原看出我的擔心,因此佯裝不以為然地說:「兩條腿的蛤蟆沒地方找,兩條腿的女人遍地都是,他齊胖子身邊什麼時候缺過女人,齊胖子早對張晶晶膩了,別說不一定就失蹤了,就是真失蹤了,齊胖子還愁再找個李晶晶、王晶晶?」
周中原當即搖了搖頭說:「則成,別看駐京辦與大聖集團合作成立了聖京公司,那不過是大聖集團以聖京公司的名義為大聖集團代理香煙、汽車和成品油轉口貿易找一個空殼,因此齊胖子的轉口貿易是怎麼運作的,我估計你這個駐京辦主任並不知道。齊胖子是利用聖京公司的名義,假轉口真走私,進出口的單證全是大聖集團一手制作的,別看張晶晶表面上只是個二奶,但這個女人是制作假單證的具體操作者之一,如今張晶晶突然消失了,你說齊胖子能不著急嗎?」
周中原的一番話,頓時讓我想起楊厚德被「雙規」前,我請他喝酒,他對我說起的那番話,當時他深惡痛絕地告訴我,張晶晶是齊胖子的受害者,一直懷恨在心,企圖報複齊胖子,恨不得立即置齊胖子於死地。我當時並未全信楊厚德聳聽的危言,我認為他講那番話別有用心。但是從那兒以後,我特別關注張晶晶,覺得這個女人很有城府,也多次提醒齊胖子小心這個女人,可是齊胖子卻不以為然,還將我看上楊妮兒的事奚落一番,提醒我小心身邊的「女特務」,現如今楊妮兒懷上了我的孩子,還逼著我離婚,這些事實證明,楊妮兒十分在意我,跟「女特務」根本扯不上關系,倒是張晶晶這麼一失蹤,還真有點「女特務」的味道。我心想,既然張晶晶突然躲了起來,只能說明兩點:一是張晶晶要甩掉齊胖子,從此與他一刀兩斷,再也不發生任何關系,果真如此,便是齊胖子之福;二是,張晶晶已經完全掌握了齊胖子走私的證據,突然躲起來,是想采取置齊胖子於死地的行動,若是這樣,張晶晶不僅僅是齊胖子包養的二奶,還是他的掘墓人。如果張晶晶是齊胖子的掘墓人,我跟齊胖子拴在一根繩上,齊胖子完蛋了,非把我捎上不可。這麼一想,我頓時心神不寧起來。雖然服務小姐將清燉河豚端上來時,奇香撲鼻,我吃到嘴裏卻覺得索然無味。我見周中原吃得津津有味,似乎齊胖子的事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似的,殊不知「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便用提示的口吻說:「老周,我覺得齊胖子並不是一個太小氣的人,在北京疏通關系,他動不動就送人家一輛汽車,你們兄弟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其實我們都站在梁市長這艘大船上,無論誰出事,都可能影響到這艘大船的安全,因此,你和齊胖子不和,最傷心的是梁市長,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讓他怎麼辦?」
周中原滋溜喝了一口河豚魚湯,然後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憤憤地說:「則成,要不是看在梁市長的面子上,我能容他齊胖子騎在我脖子上拉屎?目前東州海關轉口香煙數量如此之大,在東州周邊地區,走私香煙充斥市場,泛濫成災,已是人所共知,早就引起廣泛關注,要不是我罩著他,十個齊胖子也早死了。這小子一輛奔馳車就想打發我,則成,你說說,有這麼做人的嗎?」
我深知以齊胖子的為人絕不會用一輛奔馳打發周中原,怕是十輛汽車也不止,是周中原太貪婪了,引起了齊胖子的反感,我聽齊胖子說,周中原暗中養了一幫線人,專門在東州開發區貨場踩點,找齊胖子的麻煩,貨櫃出貨場後,基本有兩條線路,一條通往昌山市,一條駛往西州市,這些線人踩完點後,一有貨櫃出來,就向沿途市、縣執法部門舉報,十拿九穩,給大聖集團和煙販子們造成不少損失。看來周中原雖然善於鑽營,但並不真正懂得政治,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說不定哪天,梁市長這艘大船就得翻在周中原這種人手裏。這只是我心裏的想法,並未在周中原面前露出來。但是今晚這頓酒著實喝得我心神不寧,因此席散後,我開車回北京花園的路上就撥通了高嚴的手機,我估計張晶晶失蹤的事,齊胖子不敢向梁市長說,但這個女人太重要了,這麼大的事必須讓梁市長心裏有數,我和高嚴通電話的目的,就是想讓他告訴梁市長張晶晶失蹤的事,相信梁市長知道後一定會找齊胖子了解情況的,只要梁市長未雨綢繆,一切就在掌握之中。再說,向市領導通風報信是我這個駐京辦主任的職責,不然駐京辦設信息處幹什麼?月亮不時從雲層背後露出臉來,仿佛要窺視這個世界的秘密。我猛然想起什麼詩人的一句詩:「死亡是甜蜜的,這是個秘密。」這句話一下子讓我聯想到楊妮兒肚子裏的孩子,如果楊妮兒到醫院把孩子做掉,孩子解脫了,不用到這個世界上遭受痛苦,沒有痛苦,當然是一種甜蜜,然而小生命畢竟消失了。我仿佛看見做完人流的楊妮兒,臉色蒼白,淚眼漣漣地看著我,鼻子紅紅的,潮濕的嘴巴抖動著,仿佛在控訴我這個殺死孩子的父親,卻由於巨大的悲痛而說不出話來。我知道這是一種幻覺,可是自從楊妮兒告訴我她懷孕以後,我就一直生活在這種幻覺中。現在月亮隨時可能從雲層後面露出來,像一張微笑的嘴,好像在幸災樂禍地審視著我,在我心目中,月亮是崇高的、純潔的,然而它此時躲在雲層後面,忽隱忽現地像個亂嚼舌頭的長舌婦,似乎想讓天上的雲都知道我的秘密。好像一個囚徒講過:「我應該在脖子後面長出第三只眼睛,就在我脆弱的脊椎之間:一只瘋狂的眼,睜得很大,瞳孔不斷擴大,光滑的眼球上布有粉紅色的血脈。」這正是我的心聲,在這個充滿偽善的世界裏生活,每個人後脖頸子上都應該長出第三只眼,然而長第三只眼的人少,甚至沒有,可是長第三只手的人卻多,我可以向窺視我的月亮保證,盡管我作為駐京辦主任有滿足長第三只手的領導的需求的職責,但是我是用兩只手完成任務的。專案組領導,我對長有三只手的領導,心中一直充滿惡心的恐懼,正因為如此,我非常厭惡第三只手,但是我的工作常常是被第三只手指揮著,我之所以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那些長有第三只手的領導應該負有主要責任,如果這算是申訴的話,我從心裏希望這種申訴得到認可。你們可能不相信我只有兩只手,我也沒有能力證明我只有兩只手,不過我一向認為所謂*有兩種:一種是暴力*,這種*的特點是不給錢不辦事,甚至給了錢也不辦事;另一種是溫和*,也就是在為人辦事的情況下收點人情費,禮尚往來幾千年了,幫朋友辦事,人家答謝一下,不收是對人家的不尊重,我這個人臉皮薄,人家一再堅持給,我怎麼好意思推辭?如果這也叫*的話,那麼和前一種*有本質的區別,完全是兩個性質的*,你們也許不同意我的觀點,那天有位專案組領導聽了我這番話,說我不老實,講的都是些自欺欺人的鬼話,在耍「沸水煮青蛙」的把戲,妄想在不知不覺中麻痹整個社會的神經,降低正義和道義的門檻。專案組領導,你們太高看我了,如果是天下無賊,這種批評我接受,現在是*很多,難道我在*分子中不是最清廉的嗎?你們可能認為這是五十步笑百步,但是五十步為什麼不能笑百步?從量刑上看,五十步也有資格笑百步,最起碼「一百步者」很可能掉腦袋,五十步還可以重新做人。請原諒我的思維過於發散,這種跳躍性思維是多年的駐京辦主任生涯養成的,你們設身處地地想一想,作為駐京辦主任,今天跑這個部,明天跑那個部,今天接待這位領導,明天接待那位領導,思維不跳躍行嗎?不過,自從楊妮兒懷孕以後,我的思維就再也跳不起來了,或者說只在兩點上跳來跳去,這就是悉尼和北京,我想象著楊妮兒將孩子生出來後,我也像周中原一樣弄兩個家,一個在悉尼,一個在北京,只是得先為楊妮兒找個「假丈夫」做替身,我搜刮著腦海中適合做「假丈夫」的男人,想來想去,只有一個人楊妮兒能同意,這就是習海濤,其他的男人,無論是誰,楊妮兒都不會同意的。一想到習海濤我氣就不打一處來,如果楊妮兒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是狗日的習海濤的,那麼我讓習海濤做楊妮兒的「假丈夫」,豈不是正稱了兩個人的心願,這才叫弄假成真呢,不僅讓習海濤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媳婦,而且還外帶一個大胖小子,最可恨的是還要由我出錢為他養老婆孩子,天底下哪兒有這樣的道理。這麼一分析,我倒覺得楊妮兒肚裏的孩子是我的面大一些,不然楊妮兒不會不依不饒地纏著我。
第八章
這些天讓懷孕這件事鬧的我幾乎忘了丟日記的事,張晶晶失蹤了,我覺得是件大事,得知後,我連忙給高嚴打電話,讓他通告梁市長,其實我的日記丟了這件事不知道要比張晶晶失蹤嚴重多少倍,這無異於賈寶玉丟了「通靈寶玉」,由於事關重大,我不敢向梁市長透一點點口風,只能暗中不停地尋找。楊妮兒那裏是沒指望了,一見面,她就逼著我離婚。其實讓楊妮兒打胎也沒什麼難的,只要跟齊胖子說一聲,這家夥有的是辦法,只是不到萬不得已,我不能那麼做,因為太傷感情了。想到賈寶玉丟了「通靈寶玉」後,又找劉鐵嘴測字,又求妙玉扶乩,我何不也測一測字呢?這麼一想,心頭釋然了不少。由於怕泄露天機,我在網上找了一個頗有人氣的小諸葛測字算命網,原來這測字算命就是諸葛亮發明的,據網上的自稱小諸葛的大師介紹,諸葛亮每遇難題,必暗自用一種獨到的算命法。心要誠,手要淨,焚香向天禱告,然後,在紙上寫三個字。這三個字,即是天靈與人心靈交流,也就是說,你的心事已得上天了解,而上天會對你作出指示。諸葛亮測字算命共三百八十爻,讖語句法,長短不一,寓意深遠,對測字者的思路有很大的啟發,特別是那些正陷於彷徨迷惘中的人,更有一種撥開雲霧重見天日的豁然開朗的感覺。因此這是可以作為判斷凶吉,決定進退,選擇趨吉避凶的指南針。小諸葛將自己的測字法吹得神乎其神,我正苦於不能雲開日散,便請他指點迷津,他便讓我寫個字,想起賈寶玉丟玉後,林之孝家的找劉鐵嘴測了個「賞」字,我也就往電腦裏敲了個「賞」字,不一會兒小諸葛告訴我,「賞」字拆開是兩個字,下面一個「見」字,上面一個「尚」字,意思是說我要想撥雲見日,必須見一個和尚。我想來想去,只有龍泉寺的政言和尚,我最熟悉,政言和尚又是梁市長的師傅,莫非我見到政言師傅就能知道日記的去向?想到賈寶玉的玉和我的日記一樣丟得不明不白的,後來寶玉的玉是一位和尚給送回來的,寶釵也說:「說起那和尚來的蹤跡、去的影響,那玉並不是找來的。」這話讓我頓開茅塞,想必我那見不得人的日記也不是找來的,那麼怎麼回到我的手中呢?我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政言和尚一探究竟。剛好是周末,去龍泉寺之前,我和政言和尚通了電話,我是想在寺廟裏住兩天靜靜心,政言和尚一再表示歡迎,熱情地說:「只是寺裏條件簡陋,怕你不習慣啊。」
我苦悶地說:「這些日子心裏煩悶,只想讓自己清苦兩日,還望師傅指點迷津啊!」政言師傅說:「那就來吧,我還真有話對你說。」
就這樣,我獨自驅車去了龍泉寺。進入龍泉山的山門,要經過一座看似普通但名字卻不同凡響的拱橋,此橋名為界凡橋。傳說橋的南面是凡人世間,走進山門,便是神仙境界了。我駐足界凡橋上向四方望去,龍泉寺後有九峰環抱,寺前山峰如巨大屏風,俗話說:「前有照,後有靠,左右抱」,描述的就是龍泉寺所處的風水。龍泉寺依山取勢,殿堂逐級向上參差錯落層層排列,四周有高牆環繞,氣度恢弘。我忽然悟出,這龍泉寺的風水氣勢不就是駐京辦主任追求的最高境界嗎?哪個駐京辦主任不是處在「前有照,後有靠,左右抱」的氛圍中?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能做到左右逢源、詭譎圓滑,凡事都能辦得滴水不漏。佛家講,「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哪個駐京辦都是一個小世界,都有自己的小氣候,小流域。龍泉寺是依山取勢,靠的是寶珠峰,駐京辦是依京取勢,靠的是紫禁城,想不到這駐京辦與龍泉寺也有異曲同工之妙。我正思忖,政言師父迎了過來,一見我便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則成,久違了!難得你能想起老僧啊!」
我也學著政言的樣子雙手合十說:「政言師父,我可是特意來叨擾的!」
一番寒暄後,我隨政言去精舍。精舍前有一棵參天大樹,氣宇軒昂,不由得駐足仰視。政言見我被大樹的氣勢所吸引,便笑著介紹說:「則成,這棵樹叫帝王樹,高達四五十米,要六七個人才能合抱,已有千歲高齡了。相傳在清代,每有一代新皇帝繼位登基,就從此樹的根部長出一枝新幹來,以後逐漸與老幹合為一體。乾隆皇帝到龍泉寺上香時,禦封此樹為『帝王樹』。六十年代初期,已經成為普通百姓的清末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到龍泉寺來遊玩時,曾手指著帝王樹上東北側一根細幹,也就是那根未與主幹相合的側幹,感歎道:『這根小樹就是我,因為我不成材,所以她才長成了歪脖樹。』」
政言似乎話裏有話,「歪脖樹」三個字讓我聽得心裏不舒服,如果把京城比做「帝王樹」的話,好像駐京辦猶如那根與主幹相合的側幹個個都是歪脖樹。政言師父收的俗家弟子中藏龍臥虎,也不乏京城大員,或許老和尚聽到什麼不清淨的聲音了,借樹諷人給我聽?想到這兒,我便打定主意好好和老和尚嘮一嘮,說不定會大有所獲。走進精舍落座,兩位小沙彌袖手低眉,進來斟茶。我一邊品茶一邊笑著問:「政言師父近來又收了多少俗家弟子呀?」
我知道如今的和尚很喜歡收有錢有勢的俗家弟子,特別是像政言這種有身份的和尚更是喜歡靠手握重權或腰纏萬貫的俗家弟子供著。我之所以對他收俗家弟子感興趣,是因為老和尚通過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俗家弟子知道很多鮮為人知的信息。政言慈善地笑道:「不多,收了兩個有佛緣的女弟子。」
我好奇地問:「怎麼看出來是有佛緣的呢?」老和尚呷了口茶笑道:「其中一位叫楊妮兒,妮者尼也,名字裏就透著佛性。」
我一聽「楊妮兒」三個字,心裏頓時一緊,怕老和尚看出來,故作鎮靜地問:「另一個叫什麼?」政言笑眯眯地說:「另一個叫張晶晶,是個很有佛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