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既普通又非凡的山裏女孩,靠著堅強不拔的信念,追求新生活的欲望,十二歲時走了出去。
之後的年月裏,她在生活與感情的旋渦中掙紮,命運的陣痛使她備受摧殘,使她不斷捕捉偶爾的快感............ 』
第一章 一生坎坷
母親很典型。
我想,在中國的女性群體中,沒有多少能像她一樣嘗盡苦難、受盡蹂躪卻依然桀驁不馴地活著,強過男人。
母親一輩子都在尋找自己心儀的男人,命運卻給她捉起了迷藏。尋尋覓覓,半百已過,屬於她的,沒有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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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裏,我談了個男朋友。作為母親的女兒,在我的生命裏,第一次有了愛情。說不清那是怎樣的滋味,幾天不見,一想到他,心裏跟爆炸了似的。花前月下,該浪漫的都那樣經過了,好像戀愛中比不可少,儀式一般。二十一歲之前,生命就像一朵幹渴的花,有了愛,便一下子變得飽滿而絢麗了。
我跟母親說了這事,我跟她說我找了個男人——盡管他只是個小我一歲的男孩子。說這事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內心的平靜使我大吃一驚——這麼多年來,在母親的調教下,我完全被馴服了。作女兒的,在母親面前,沒有隱私可言。
她的目光躲躲閃閃地藏著喜悅和期待,幹涸的眼眶一點一點暈著濕潤,依然躲閃著,一如隱瞞她一生不願為人知的是是非非。
「這下,我心就放下了。」母親垂下眼皮,嘴角無意地抽搐了一下。
我看到她那強勁搏動的心穩穩地沉了下去。
「我會照顧好自己,現在跟以後。我不會受騙!」我盯著她黝黑的臉,認真地說。說到「受騙」時,我故意壓低了聲音。
母親聽出了什麼。她是個精明過人的女人。
她抬起眼皮,目光很堅定,說:「你長大了。克克,把那個男的給我領回來給我看看!」
「好。」我不動聲色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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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婚嫁的年齡悄悄來了。
我是家裏兩個孩子中的老大,取名「克克」,是母親給的,這個名字有些來頭。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象母親取這個名字時的心理,是仇恨?報複?還是某種期待?抑或某種自我挖苦與折磨?別人的名字都能說出來曆,我卻說不出。問父親,父親默然地說,只是個代號,沒啥意思。母親卻說這個名字在我未出生時就取好了,是男是女都可以叫。
就這麼簡單。
母親嫁到現在這個家時是三十歲,婚後一個月就懷上了我。
母親之所以拗著勁兒嫁到這兒,是看中了這裏肥沃的水澆田地。有土地,有雙手,就不怕沒飯吃。這是她最初的想法。母親的幹爹,我的姥爺為此事在很長的時間裏無法原諒她。姥爺的意思是讓她嫁給他本村一個男人,知根知底,日子會好些,但母親不同意。母親嫌那裏是沙土地,窮。
母親違背了姥爺的意願,讓一向威嚴的家長丟了顏面。因此,以後的日子裏,無論多苦,她都不會哼一聲。
她太倔強,選擇什麼就吞什麼。
過門之前,村裏的老老少少便議論開了:
「那女人以後呀,有她受的!」
「那個母老婆不把人整死才怪,嫁過來之前也不打聽一下,保准那女的也是嫁不出去……「
「日他娘,老子還沒討到老婆,看他那悶呆樣兒倒是撿便宜啦!」
「操他祖宗八輩!結婚?讓你林家段子絕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