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如水的月光,透過寬大的落地窗流瀉到客廳,溫潤的風吹動薄如蟬翼的紗幔飄飛起舞。窗前溫柔的光暈裏,梁冰兒倩麗的背影,卻蘊涵著一種遺世的孤清。眼前的一切猶如一幅絕美的夜景畫。只是梁冰兒深如海水般的眸子中有一種如冰的寒冷與憂傷,寒冷的目光似要將溫潤的空氣凝結。良久,梁冰兒轉身回到那套紫色的意大利沙發裏,衣袂飄飄,輕如一縷雲,一縷清煙。梁冰兒斜靠在沙發一端,懷中抱著一只軟棉棉的抱枕,她將下巴磕在抱枕中,冰冷寂寞虛無包圍著她,寬大的玻璃茶幾上,晶瑩的水晶酒杯反射著幽幽的月光,同梁冰兒眼中的冰冷。
冬日悄悄帶走它的淒冷寂寥,溫暖的春風無法消融梁冰兒心中的覆冰,她的心荒蕪成冰冷的墳墓。
司徒無雲離開北京三個月了,不知去了哪裏,茫茫人海梁冰兒不知道今生還能否與他再相見,愛美在無法擁有,卻是殘酷的美。她不知道司徒無雲是帶著對她的憎恨離開的,但她可以想象得出司徒無雲此時的落魄。癡情的梁冰兒再一次覺得世界將她遺棄,而這一次更要殘忍,因為剛剛為愛複活燃燒的心被強行擲入了一座沒有感情的冰堡,在這座冰堡裏,只有回憶能令梁冰兒覺得自己還活著,為那份記憶活著,為一個思念的人活著,既便這個人永遠不會出現,也將成為她活著的理由。宿命讓梁冰兒走入了一個沉淪的境地,為愛沉淪。
淒清的月光灑在梁冰兒身上,她將身體蜷縮在寬大的沙發裏,美麗的月色,卻是無邊的黑暗淒冷包圍著她。心在她的體內抽離,飄蕩在虛無的空氣裏。酒吧中的情景象美麗的泡沫,形成幻影浮現在梁冰兒眼前。
霍然,刺目的燈光讓梁冰兒感到旋目,她不由閉上眼睛,一下無法適應,客廳內燈碧輝煌,將黑暗中的梁冰兒從虛幻中喚醒。
翁天易醉醺醺地從外面沖撞進來,酒氣撲鼻。
「媽的,怎麼不開燈?」
翁天易看到蜷縮在沙發中的梁冰兒,燈光下嬌柔嫵媚,不禁渾身更加燥熱,跌跌撞撞地撲到梁冰兒身上,去吻梁冰兒冷傲的嘴唇。
梁冰兒厭惡地將翁天易推開,翁天易卻更沉重的壓在了她的身上。
「你這個小賤人,我不信制服不了你。」
翁天易開始撕扯梁冰兒柔軟絲質的睡衣,一聲清脆緞帶撕碎的聲音刺破空氣,一條彩帶似雲飄落。
梁冰兒不再反抗,任翁天易的身體在自己身上沖撞,淚在心中流淌,眼中只有冰冷與淒涼,她的瞳孔收縮繃緊,無望的看向華麗的天花板,牙關緊咬,臉色蒼白如紙……
翁天易汗流頰背的從梁冰兒膚若凝脂的身體上滑下,沮喪惡毒地辱罵:「媽的,奸屍呢賤人!」
性在靈與肉相結合後,得到升華。沒有愛的性是不完美的,它只會給人帶來傷害與無邊的惆悵懊喪落寞。
梁冰兒蜷縮在沙發裏,深邃的眼眸中一片空茫,而後是淒惶哀傷。她仿佛從夢魘中醒來,看著在沙發一端鼾聲四起的翁天易,梁冰兒眼中溢滿怨恨。是眼前這個專橫霸道的人,將自己曾經憧憬的美好破壞,一如陽光下七彩綺麗的肥皂泡,瞬間消散成虛無的空氣。
如果此時的梁冰兒,象從前一樣,麻木的靈魂沒有複蘇,或許體會不到此時的痛苦,可她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梁冰兒了。
第十章
梁冰兒環視著眼前這豪華的歐式別墅,淒然而笑,這難道算是家嗎?在這個充斥著金錢權利欲望的家中,沒有絲毫的溫暖親情,她只是這裏的一件附屬品,翁天易手中的一件玩偶。他不會想,自己想方設法得來的東西,會不會給別人帶來什麼傷害,只要他喜歡,他就可以利用金錢權利霸為己有,玩厭了就會隨手丟棄。
自梁冰兒被翁天易軟禁在別墅的那天起,她就遭受著來自身心的折磨。婚後不久,翁天易依舊改不了其浪蕩本性,漸漸對不解風情的梁冰兒失去了興趣,天天遊蕩在酒吧舞廳,回到家對梁冰兒非打既罵,或發泄獸欲。倔強的梁冰兒卻從來不在翁天易面前落淚。她無悔自己的選擇,她用銅牆鐵壁將自己脆弱的心包裹起來,她總是用那深如冰潭的眼睛看向翁天易,那冷若冰霜的目光,似一把利劍,讓翁天易有時候不寒而栗。
梁冰兒重新穿上被翁天易撕去一角的絲質睡衣,緩慢的走上樓梯,她覺得自己就象一片浮雲,一縷輕煙在飄蕩,卻不知道要飄向哪裏,如果有風前來,瞬間就會讓她隨風消散。
臥室裏同樣有皓潔的月光,如水般潑灑在寬大柔軟的床上。梁冰兒拿起床頭上的藥瓶,取出兩粒藥片,昂頭吞服下去躺到床上,在月光溫柔的輕撫下沉沉睡去……
湛藍的天空,白雲在飄蕩,鳥兒在飛翔,無垠的原野上開滿各色的野花,空氣中彌漫著醉人的花香,一位美麗年輕的母親懷抱著一個繈褓中嬰兒,那嬰兒貪婪地吸吮著母親的奶頭,並不時忽閃著一雙象玻璃般透亮的黑眼睛,望向母親。母親流淚了,她將嬰兒放在花叢中,隨風飄散消失的無影無蹤。離開母親懷抱的嬰兒大哭。轉瞬雷電交加,空曠的原野上,一個赤著腳的漂亮小女孩在奔跑,「媽媽,媽媽……」淚水象斷線的水晶項鏈在女孩身後散落,孤獨恐懼淒冷惶惑將女孩包裹起來,一道閃電仿佛要將大地劈開……
梁冰兒顫抖瑟縮成一團,額上滲出顆顆汗珠,嘴中囈語,「媽媽,媽媽。,別拋下我……」淚水浸濕了軟枕。梁冰兒從驚悸中醒來,月光早已經從房間溜走,不再陪伴孤獨的梁冰兒,房間內一片沉黯。梁冰兒一時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處,是現實還是夢中?她轉動了一下頭,感到一陣暈旋,方醒悟過來。她回味著夢中的情景,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梁冰兒不知道這個夢預示著什麼,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夢到過媽媽了,她從沒覺得母親在自己的生命裏存在過。只是在她離開北京之前才恍然明白,冥冥之中,夢中的情景竟是一個暗示,一種骨肉親情之間的心有靈犀。
梁冰兒坐在黑暗中,一直等到曙光跳躍到她的身上。金色的陽光透過黃色的紗幔映到房間,梁冰兒身上,仿佛籠罩上了一層金黃的輕霧,如煙似幻。自昨晚從夢中驚醒,梁冰兒再也無法入眠,只好雙手抱膝,坐在床上等待黎明。因睡眠不好,梁冰兒看上去有些憔悴。昨晚的夢使她無法解讀自己的心情,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夢,而且夢中的母親是那麼清晰。她那顆用堅硬的外殼包裹的脆弱的心,在黑暗中再也無法掩飾。沒有得到過母愛的梁冰兒,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任淚水如決堤的海傾瀉而出。她恍然明白了,當初為什麼父親在母親離開後,如此消沉與痛苦,她理解了父親那因愛成恨的感情,但她依然不能原諒母親對她的遺棄……
第十一章
翁天易在與梁冰兒結婚半年後,向梁冰兒提出了離婚,梁冰兒欣然應允。翁天易從梁冰兒冷若冰劍的眼中,看出了那幾近毀滅性的仇恨,他怕自己會養虎為患,有一天會毀在這個女人手中。於是,離婚後翁天易脅迫梁冰兒離開北京,不然休怪他手段毒辣。梁冰兒帶著一顆傷痕累累的心,心恢意冷的離開了這個生活了4年多的城市。她沒有什麼好眷戀的,唯一讓她留戀的也是那個她守侯司徒無雲的酒吧。
自梁冰兒答應嫁給翁天易那天起,翁天易便讓梁冰兒辭退了公關公司的工作。沈薇麗是梁冰兒唯一的朋友,偶爾倆人會相約,一起喝咖啡聊天。但她卻從來沒有向沈薇麗提及過自己的秘密。
臨行前,梁冰兒約沈薇麗在waitingbar酒吧見面。酒吧內昏黃迷朦的燈影裏,梁冰兒身上籠罩的卻是淒涼,眼中掩飾不住的落寞與憂傷。梁冰兒將自己的身世與所有的秘密告訴了沈薇麗,沈薇麗聽完已抽噎的說不出話來,她為梁冰兒傷心,為她的癡情震撼。
「沈姐,許多年來我只有你一個朋友,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梁冰兒的聲音似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輕如薄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