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經曆了那場生死巨變後,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改變著。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任是金山銀山,高官顯位,一旦大限來時,又何曾帶得走一丁點?只等那光陰逝去,便化作一杯黃土,空留茶餘笑談而已……」搖搖頭,周伯陽輕歎一聲,眼裏充滿了矛盾;自從蘇醒後,他發現自己好像突然間看開了許多,那些曾經的執著與狂熱現在在他看來已是淡如雲煙,要不是還有紀飛雪的一場仇怨未了,只怕他此時早已了無牽掛,清燈長伴,默默無聞地在這荒山道觀忘情山水了。 這是覺悟還是逃避?不得而知,沒有經曆過他那樣的遭遇,又有誰敢直言評論呢? 或許當一個人真正覺悟的一刻,他會放棄追尋外在世界的財富,轉而開始追尋他內心世界的另一類財富也未可知,而此時的周伯陽大概就是這樣的心態吧! 枝頭鳥兒鳴唱,伴隨著微風帶起的樹葉沙沙聲,給這山野道觀憑添了幾分莊嚴肅穆的氣息。 半餉,周伯陽對著手裏的書卷搖頭興歎:「若真是能像這道書裏所描述的神仙有那般匪夷所思的神通,那不但自己的雙腿有望治好,而且報仇雪恨也指日可待。 」從他醒來後的記憶中,他已經在這裏度過了近兩年的光陰,兩年來,他除了每天接受這裏觀主無塵子的治療便是翻看這些道學典籍。 想起無塵子,他兩眼射出一道渴求的神采,但隨之消隱。 記得無塵子第一次給他療傷時兩手白光環繞,如真似幻,隱隱有聲。 從那時起周伯陽便斷定這老道一定不是一般人。 他也曾經提出過想拜無塵子為師,但得到的只是一個高深的笑容和一道安慰的眼神。 不知無塵是有意還是無意,從那以後他在空閑時便又多了一個不是任務的任務——看書,而且大部分還是些晦澀難明的奇文異志、道學經卷。 剛開始他心裏不時也會有些須牢騷,不過在這人跡罕至荒野孤院裏,不看書又能作什麼呢?而且由於腿傷的關系,他連移動一下都困難;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裏,那些讓人頭大的道學經卷便成為了他唯一能夠打發時間的工具。 說來也巧,他憑著以前上學時積累的文學功底竟慢慢地看懂了許多,而且越到後面越順手,就這樣,時間久了,他竟然不知不覺地喜歡起這種寧靜怡然與世無爭的世外生活來,無妄無欲中,很多道學理論更是無師自通,明達於心。 無塵沒有傳授他什麼高深的功法,無奈之下他只得從自己當初在賣藝人那裏學來的呼吸吐呐之法入手,不斷結合自己從那些道書上收集而來的知識,去拙存精,幾月下來,竟讓他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修煉方法來,只是在一些關鍵的經驗問題上,每每徘徊,不得其法,他也知道,經驗是無法用理論來彌補的。 雖然如此,他還是堅持不懈,每晚的睡覺之前必先打坐吐呐,有時一坐便是一晚,如此一年下來,他只覺胸腹間的那團熱氣日漸成長,有時還能在冥神中,有意無意地通過內視看見一個乳黃氣團遊走於上下丹田,所過之處,酥麻兼並,很多以前自己不知道的穴位經絡也慢慢貫通、顯露出來,並時時可以感覺到兩腎溫熱,陽關緊閉,精氣神日漸旺盛,雖然雙腿還是不能行動,但他卻能在每次練功完畢後感覺雙腿上傳來的陣陣溫熱,這是個好兆頭,如此一來,他的修煉就更加勤奮了。 …… 放下手中經卷,周伯陽默默地望著一對在枝葉間嬉戲的鳥兒出神。 在這片陌生的環境裏,從前的往事潮水般的再次湧上心頭,有甜有苦,有歡樂也有哀愁,正是悠悠歲月,不堪回首。 不覺間,往事曆曆,暗生惆悵,諸般心事,又予誰說,只托付於清風而已。 幾多離合悲歡,翻騰牽扯,幾多錐心的傷痛湧上心頭,那曾經的一幕幕是多麼的刻骨銘心! 生命中最悲哀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了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悲歡離合過後你才發現,一切都是那麼短暫。 良久,周伯陽才輕歎一聲,喃喃道:「胸中千般愁,掛在斜陽樹,綠葉殷蔭自得春,恨滿鶯啼處。 」兩年了,兩年前的一幕幕無時不浮現在他眼前,滾燙的鮮血,不舍的眼神……伸手捏了一下麻木的雙腿,他無奈地搖搖頭。 正在他獨自傷懷之際,背後傳來的腳步聲把他喚醒。 回過頭來,對著一名手拿拂塵、骨格清奇的老道拱手道:「無塵道長,您來了,請恕周某行動不便不能以禮相迎了!」 無塵擺擺手,淡然道:「無妨無妨!周兄弟,貧道剛才聽你慨歎,可還是放不下心頭的包袱?這樣對你的康複很不利啊!」說著在周伯陽的對面坐了下來。 周伯陽聽了慘然而笑道:「忘與不忘,全憑一心,我也不是那冥頑不化之人……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生與死,我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呢?但這殺妻之仇我卻如何放得下,何況還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子……」說完又看了看自己麻木的雙腿,惆悵的表情再次浮現在眉宇間。 「造孽啊!」無塵也歎。 周伯陽聽了無塵的歎息不禁正色道:「道長,在下近來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 無塵道「周兄弟這話就生疏了,但說無妨。 」 「我蘇醒來後,每日腦海裏所思全是當日被害之事,直到近日才得以細觀道長氣度——我看道長童顏鶴發,神‧奕奕,且呼吸綿長,一定是得道全真,不知在下的猜測是否正確?」其實周伯陽說出這番話的緣由還得聯系到當日那名領頭男子身邊的瘦小漢子,那人信手而揮便有他無法想像和無法抗拒的力量,這對一直以來崇尚肌肉力量的他來說無疑是難以接受的,但現實卻讓他不得不信,再加上前些時日看見無塵兩手發光為他療傷時的情景,他更加堅信了自己的推論,何況自己身體中那團熱氣又作何解釋呢? 「呵呵……」無塵手捋長須笑而不答,過了半餉才道:「周兄弟說笑了,貧道離那得道何止差了十萬八千裏!」說罷,無塵看了看周伯陽失望的表情又道:「不過,微薄道行卻也略通一二。 」 聞言,周伯陽長長舒了口氣,滿臉期待正欲說話卻又被無塵打斷。 「我知道你是想要把你的腿治好,然後拜我為師是嗎?」無塵似笑非笑地看著周伯陽。 聽了無塵的話,周伯陽愣了一下,隨即道:「道長神機,在下佩服,既然道長已經知道了,那是否能如我所願呢?」說著,拿起拐杖便要起身行禮,無塵忙上前阻止道:「周兄弟言重了,你且先坐下聽我與你說。 」聽了無塵的話,周伯陽只得重新坐回石凳上,靜待他的下文。 無塵也重回周伯陽的對面坐下,「周兄弟,以我之能看在你眼中大概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但其實是距那全真差之甚遠,就好比望其門徑而不得入。 想我修道至今也超一個甲子,到現在卻也只是停留在運周天而通天地玄關,辟穀以煉氣,初窺門徑的階段而已,距離真正的金丹大道差之何止千裏。 我也知你心意,但以我眼前的道行境界卻是不能如你所願,這去骨生肌,化朽為新之事,非得成就金丹大道的全真方能稍盡人意啊!況且,你我雖有師徒之緣,但此緣卻非彼緣,說不得以後我還要靠你渡化一番呢!」 無塵的話語猶如一記記重錘敲在周伯陽的心坎上,後者聽後不禁身心恍惚,失落與無助寫在臉上:「難道殺妻之仇就這樣算了嗎?難道真要這樣了此殘生嗎?」這個聲音在他心裏一遍遍回響,原本平靜的心湖仿佛被投下一粒石子,陣陣波紋蕩漾開去。 看著周伯陽的神情,無塵無奈地搖搖頭,正要說話,突然間,只見陽首山後,一道紫霞沖天而起,雖無聲響,卻也驚得鳥兒四散。 這一下動靜不小,不過沉浸在沮喪中的周伯陽卻恍如未聞,猶自長籲短歎,傷懷不已。 無塵看在眼裏,神色幾度變化,暗討:「這後山的無名洞,須有紫霞騰空才能得門而入。 而紫霞自從千年前出現一次後便銷聲匿跡,只在百年前自己到來之時才又出現,而剛剛所現之霞光,其形如龍,其色似絳,慰為罕見,天兆難測,難道是因為他?」想及此處,無塵看了對面的周伯陽一眼,臉上閃過一絲了然,沉吟了一下才對著周伯陽道:「實不相瞞,當初救下你的時候我便測算過,你與我和這陽首山將有一段淵緣——而且就在今天。 」說完,想了想又道:「你可知道這一年來我為什麼只叫你研讀道家經卷而不傳授你修煉要決?另外你相信這世上有神仙一說嗎?」 無塵的話讓周伯陽看到了一絲曙光,他收起悲戚,平複了一下心情,若有所思地道:「道長要我研讀道學經卷可是想要我寧心靜性、增長見識?至於神仙一說我也信,不過想來卻似乎有些縹緲不實,大概也不是我這等凡夫俗子能窺想的!」 無塵子聽了不置然否,笑容可掬地道:「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堅。 可見仙凡二途,原是一個來頭。 既有凡人,怎見得沒有凡人修成神仙呢?我就先給你講講這神仙的來由吧!」周伯陽聽了連忙凝神端坐,期待無塵的下文。 頓了頓,無塵道:「仙道本玄,唯世人不得其法亦不知其妙……孰不知人有出生,有成長,有老死,這便是由陽到陰的自然變化,就好比草木長出葉子、花,必然有凋零,此皆自然之法則。 而若能求得陰陽之平衡,水火相濟、龍虎交泰,相會於中,則黃庭陽生日張,自然而然,生生化化,化化生生,從而使人的性命有共有的靈物出現,以完成長生久視、超越生死的再造工程。 而此僅是第一步,若要成此道,就當先煉丹道,勤而行之,夙夜不休,以使藥歸玄竅,丹落黃庭,元神元氣充滿身體,那時,本身已不凡,自然有了許多不可思議的神通,至此才能輕舉遠遊,跨火不焦,入水不濡,能存能亡,長樂無憂。 」 「若以世俗所謂的神仙之稱謂來劃分的話,大致可分為:「煉氣士、屍解仙、人仙、地仙、真人。 」 第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悟道真源》
第8頁
精確朗讀模式適合大多數瀏覽器,也相容於桌上型與行動裝置。
不過,使用Chorme瀏覽器仍存在一些問題,不建議使用Chorme瀏覽器進行精確朗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