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詫異的問。 「要走了!以後,」他頓了一頓:「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再見面了!」「啊!」我叫,抓住他的手。 「不!你不要走!我們相處得不是很快樂嗎?難道你對於我沒有一點留戀!」 「我留戀,太留戀了。 」他說,神色淒然。 「但是,我必須走,這是——不得已的。 」他拍拍我的手背,「我走了,你要安安定定的生活,你有一個很幸福的家!」 「告訴我,你到哪裏去?離開台灣嗎?」 「是的,離開台灣。 」他輕聲說。 「到哪裏?告訴我,有一天我或者會去找你的!」 他笑笑,沒有說話。 「你什麼時候走?」「快了,下星期,或者再下一個星期。 」「我要去送你。 」我說,想讓自己堅強起來,我向來自認為是個堅強的孩子的。 但是,淚水升到我眼眶裏來了,我抓牢他的手,哽塞的重複了一句:「我要去送你。 」 他突然攬住了我,把我的頭擁在他的胸前,他的嘴唇輕碰我的前額。 他喃喃的說: 「好孩子,別流淚!寶寶!」 聽他叫「寶寶」,我哭了。 始終,我弄不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對他有一份強烈的依戀和崇拜。 聽他用親密的聲音叫寶寶,使我腸為之折,我像孩子般攀住他,近乎撒賴似的說: 「不要走!不要走!」「別哭,珮容,」他說,「我還會再見你一次,下星期天在植物園見!」「你一定要走嗎?你是個狠心腸的人!」我叫。 他歎息了一聲。 「下星期天,我等你!」 這一天,我失去了歡樂,我們變得非常沉默,當他照例在公共汽車站和我道別的時候,我覺得他似乎離我已經很遙遠了。 他的眼睛迷離如夢,神色憔悴,臉頰分外消瘦。 我們在車站握手道別。 他依然目送我跨上公共汽車,我把臉貼在窗玻璃上望他,他孤獨的佇立著,夕陽把他瘦長的影子投在地下,顯得那樣寂寞淒涼。 忽然,我覺得心中一陣痛楚,我有個預感:我已經失去他了。 星期天,我迫不及待的等著星期天,等著那個見最後一次的日子。 星期六晚上,唐國本又來了,他技巧的想約我出去跳舞,我拒絕了。 於是,我們一家三口伴著他坐在客廳裏,他的談鋒收斂了許多,我看得出來,他那漂亮的眼睛裏有著憂愁。 我,一直自認為還是孩子的我,難道已經使這個男孩子痛苦了?我覺得有點兒於心不忍,於是,我自動的為他拉了一兩段小提琴。 然後,只為了一時的興致,我說: 「我唱一個最近學會的歌給你們聽吧!」 放下小提琴,我走到鋼琴前面坐下,打開琴蓋,開始以不十分純熟的手法彈起「陌生人」教我的那一首意大利情歌。 一面彈,一面唱了起來: 「春花初綻,看萬紫千紅怒放, 山前水畔,聽小鳥枝頭歌唱, 江南春早,鶯飛柳長,啊,莫負這,大好時光!」 我從鋼琴上看過去,唐國本正欣賞的傾聽著。 我繼續唱了下去: 「我心已許,兩情繾綣, 願今生相守,願再世不離, 啊,任時光流逝,任物換星移,請信我莫疑 啊,任雲飛雨斷,任海枯石爛,此情永不移!」 我唱完了,十分得意的站起身子,闔上鋼琴蓋,回過頭來說:「怎麼樣?好不好聽?」 可是,我的笑容頓時凝結了。 我看到媽媽靠在沙發裏,臉色慘白,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我,她拿著茶杯的手劇烈的顫抖著,茶都溢出了杯子。 她的嘴唇毫無血色,面如死灰。 我跑了過去,叫著說:「媽媽,你怎麼了?」爸爸也跑過來,焦急的搖著媽媽的手問: 「靜如,什麼事?」媽媽看了爸爸一眼,神智似乎回複了一些,她軟弱而無力的說:「沒什麼,我突然有點頭暈。 」 「我去請醫生!」唐國本熱心的說,向門外沖去。 「靜如,你去躺一躺吧!」爸爸說。 我和爸爸把媽媽扶進屋裏,讓媽媽躺下。 爸爸著急的跑出跑進,問媽媽要什麼東西。 一會兒,醫生來了,診察結果,說是心髒衰弱,要靜養。 醫生走了之後,唐國本也告辭了。 媽媽對爸爸說:「我想休息一下,你到外面坐坐吧,讓珮容在這兒陪我。 」 爸爸溫存的在媽媽額上吻了一下,要我好好侍候媽媽,就帶上房門出去了。 爸爸剛走,媽媽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指是冰冷的。 她緊張的注視著我,迫切的問: 「珮容,剛才你唱的那一支歌,是從哪兒學來的?」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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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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