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騎馬玩得是十足開心,十阿哥就不用說了,為「滿人馬背上得天下」做了現場演示。 就連略顯單薄的八阿哥也是身手矯健。 我在馬上坐了一會,覺得坐在馬上還不如坐到草地上去,就索性坐到草地上遠看著他們。 回來的路上,十阿哥還嘲笑我說,象是漢人的小姐。 我心想,本來就是漢人的小姐。 只是回來後,雖因為八阿哥派小廝事先打過招呼,姐姐沒說什麼,可臉色不是很好看。 不過因為玩得開心,我覺得還是值得。 從那日後,十阿哥隔三茬五的總會來看看我,有一日我問他「旮旯」怎麼寫,他也回答不上來,我們互相嘲笑對方幾次,只好作罷。 這段時日若說我有大的收獲,那就是我和十阿哥的爭吵友誼飛速發展。 借用巧慧的話說,「十爺是隔幾日不被小姐刺幾句,心裏就窩得慌。 」我竊笑,他一小屁孩和我鬥?不過這麼一來二去,我覺得他已經不是那個我心中的草包了,也許胸無城府,文墨不通,莽撞沖動,有時還不講道理,可我覺得他倒更象我在現代的朋友,我不用去揣度他心底的意思,我可以直接地把喜怒哀樂表現出來。 我又寫了幾個字,覺得再難集中精神,也就索性擱筆。 透過珠簾隱約看到姐姐正在聽一個小太監說什麼,然後揮了揮手,小太監就下去了。 我走出去,讓丫頭給我端茶過來,姐姐對我說「晚上貝勒爺要過來一塊用膳。 」我喝了口茶,問:「十阿哥也過來嗎?」姐姐道:「不知道,說不准的事情。 」她突然定了一下,吩咐丫頭們都下去,坐到我旁邊。 我覺得架式不對,可又猜不出她想說什麼,只好沉默著。 姐姐看著我欲言又止,我實在忍不住,只好問:「姐姐,我們姐妹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嗎?」 姐姐點點頭,象是下定決心,問:「你對十阿哥有意思嗎?」 「啊!」我有點驚,忙道:「這什麼和什麼呀?我們倆只是玩得來而已。 」姐姐看我臉上的神色不是裝出來的,松了口氣說:「沒有就好!」緊接著又嚴肅地說:「咱們滿人雖沒有漢人那麼多規矩,可你一個姑娘有些分寸要把握好了。 」我有點氣又有點笑,氣的是,說了幾句話,玩了幾次,還都是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就好象我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笑的是,姐姐和當年找我談早戀問題的高中老師可真是象。 八阿哥來時,我和巧慧正在院子裏踢毽子,我已經踢了四十下,我現在的最高記錄就是四十,我想著要沖破記錄,所以明看見了他,但裝作沒有看見繼續踢,巧慧和別的仆婦要請安,八阿哥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大家只好都呆愣在當地看我踢毽子。 45,46,47,唉,終是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自己停了下來。 裝做剛發現八阿哥的樣子,慌忙請安,這才一院子的仆婦丫鬟們紛紛請安。 八阿哥取笑地看著我贊道:「踢得不錯!」我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心裏想,虛偽!這裏的丫鬟踢得好的簡直是好象全身上下到處都能踢毽子,而我只會用右腳踢,這也能是好? 仆婦們挑起簾子,八阿哥率先進去,我隨後跟著進去,還不忘轉頭對巧慧說了聲「記住了,47下!」。 站定了,發現正對八阿哥站著,姐姐正低頭幫他挽袖子,我四周看看,不知道該幹什麼,就只好看著姐姐和他。 姐姐挽好袖子一抬頭看我正盯著看他們,臉一紅道:「杵在那裏幹什麼?」我這才覺得是有些不太對,臉有些燒,轉過頭訕訕地說:「就是不知道幹什麼,才杵在這裏的。 」八阿哥笑說:「這麼多椅子,你不知該做什麼?」我心想,這是賜座了,找了把椅子忙坐下。 姐姐說:「你也擦洗一下,准備用飯。 」 吃過飯,漱完口,撤了桌子。 丫鬟們又端了茶上來 。 我想著上次八阿哥雖來用了膳,可很快就走了。 看這次不急不忙的樣子,今晚怕是要歇在這裏了。 正在胡思亂想,聽到八阿哥說:「再過幾日就是十弟十七歲的生辰,因不是什麼大生日,宮裏大概也就隨便意思一下。 我們哥幾個卻想借這個機會私底下好好熱鬧一下。 十弟還未有自己的府邸,所以我琢磨著就在我這裏辦。 」 姐姐想了一下說:「我沒有操辦這個的經驗,不如問問嫡福晉的意思。 」 八阿哥喝了口茶說:「她現在身子不方便,再說這也是十弟自己的意思。 」姐姐看了我一眼道:「那就我來辦了。 」 八阿哥緩緩說:「既是私底下,你也不要有太大壓力,大家只是找個地方熱鬧一下而已。 」「太子爺來嗎?」姐姐問。 「帖子肯定是下的,來不來說不准。 」姐姐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姐姐垂目不語,八阿哥看著前方也不說話。 我端起茶盅要喝,卻發現已經喝完,只得又放下,丫鬟上來添水,我擺了擺手,她又退下去。 我覺得氣氛越來越怪,只好站起,幹巴巴地說:「貝勒爺若沒什麼事情吩咐,若曦先行告退。 」 八阿哥剛抬手,姐姐忙道:「這麼早就睡嗎?」我笑回:「不睡,回去臨帖。 」姐姐又道:「這才吃了飯多大會就臨帖,回頭胃疼!」我心想,反正我是現在不能走,只好幹笑兩聲,複又坐下。 招了招手讓丫鬟添水。 八阿哥嘴角含笑看著我們。 我琢磨不出來他是否不悅,只好放棄。 沉默,沉默,一直沉默。 我修身養性的功夫不能和他二人相比,實在無法忍受。 我站起道: 「拿圍棋!」我忙叫道:「我不會下圍棋,我們下象棋吧!」八阿哥卻搖頭說:「不會!」我「啊!」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又坐回椅子上。 是沉默,又是沉默,還是沉默!跳棋,軍棋,撲克,官兵捉賊,仙劍奇情….我發現我想的已經對解決現在狀況毫無幫助了,趕快扯回了思緒。 「我們下圍棋吧!」八阿哥問:「你不是不會下嗎?」我問:「不能學嗎?」他想了想,嘴角的那絲笑容最終變成了一個笑臉,說:「那好!」我有些恍惚,想起那次在馬車上的笑眸。 然後突然明白,原來當時覺的不同是因為他的眼睛,上次他的眼睛也在笑。 平時他的笑從未進到過眼睛裏。 八阿哥粗粗講了規則,說邊學邊下。 他讓我執黑先行。 小時候愛慕虛榮時,也打過圍棋譜,最後上了高中學習越來越忙,本來也沒興趣,就把這個極其費腦的圍棋給丟了,轉而玩簡單易學的撲克。 我想了想,惦記著那句「金角銀邊草肚皮」,就找了一角落子。 姐姐側坐在我身邊。 我本來有意讓姐姐多學一點,可看她不是很有興趣的樣子,只好作罷。 一會的功夫,棋盤已經是大半片白色山河。 我心裏有點鬱悶,「貝勒爺也不讓讓我?」八阿哥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讓你?」我哭喪著臉說:「讓了都這樣,這要不讓…..」他問:「還繼續下嗎?」我說:「下!」既然已經輸了,只能盡量爭取少輸一點。 腹中只能割舍,讓白子吃吧。 守著兩個角,絞盡腦汁地,拼命地想當年一些殘存的印象。 最後不知道是我想出來的方法真起了作用,還是他讓了我,反正我的兩個角是做活了。 八阿哥看著棋盤問:「你學過下圍棋?」我說:「看別人下過,知道一點點! 怎麼樣?」他戲謔地看著我說:「不怎麼樣! 不過知道『壯士斷腕」,不做無謂糾纏,也不錯了。 」我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心想八阿哥今天肯定要歇在這裏的,於是站起說:「若曦告退!」八阿哥點點頭,姐姐站起吩咐丫鬟們准備浴湯。 我做了個福,就退了出來。 </p> 第四章 黑甜一覺,睜眼時,天已大亮。 想著貝勒爺應該已經上朝去了,叫丫頭服侍著洗漱。 弄妥當後,忙去給姐姐請安。 進屋時,看見姐姐正望著窗外發呆。 我挨著坐下,想著昨晚的事情,也是悶悶的。 靜了一會,姐姐頭沒回問道:「想什麼呢?」我往她身邊擠了擠,挽著她的膀子反問道:「姐姐在想什麼?」她不吭聲,只看著窗外,過了會才說:「沒想什麼。 」一時兩人都沉默不語,我臉挨著姐姐的肩,也看向窗外。 一座精巧的亭子座落在小山坡上,三面都是翠竹,另一面連著長廊彎下了山坡。 背向長廊,面朝修竹,我一手支著頭斜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一手拿著卷宋詞。 一闕詞沒有讀完,人已經癡了。 「重來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 舊棲新壟兩依依。 ......」 突然,手中的書被奪走,一個歡快的聲音嚷道:「看什麼呢?人來了,都不知道?」我唬了一跳,從石凳上跳起。 見十阿哥正看著我。 他捉弄我成功,正在開心,可見到我眼中含淚,臉帶愁苦,又有幾分驚怕。 本來的歡快表情僵在臉上。 他身旁站著的九阿哥,和另一位年紀不大的俊朗少年也都有些愕然。 我俯下身子請安,順便整了一下臉部表情。 再抬起頭時已是一臉淡然。 十阿哥還傻在那裏,九阿哥愕然的神色卻已褪去,對我說:「這是十四爺。 」我想著,十四爺啊!一直想見的人物。 可現在時候不對,實在高興不起來。 一時大家都無語。 我看十阿哥已經緩過勁來了,就問:「十阿哥怎麼在這裏?」他說:「我們去見八哥,老遠看你坐在這裏一動不動的,就彎過來,看你幹什麼呢?」他停了一下,看了看我臉色,問:「是誰給你氣受了嗎?」我淡然一笑道:「我姐姐可是這府裏的側福晉,你看誰能給我氣受?」 他用卷著的書拍了拍旁邊的石桌,剛想張口,九阿哥道:「走吧,八哥要等急了!」十阿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把書放在桌上,陰沉著臉從我身旁走過,九阿哥轉身隨著十阿哥沿長廊而下。 十四阿哥卻笑嘻嘻地走到桌邊瞟了眼桌上的書,冷不丁問了句,「多大了?」我疑惑地回道:「十三了!」他笑點下頭,轉身離開。 第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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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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