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哈佛燕京」幾個字,艾米就來了精神。 是不是應該參一個加?竟一個爭?憑考試,那好呀。 老話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看來現在應該自己把自己拉出去,自遛一把了。 不過這個老話她一直沒弄明白,為什麼遛一遛就知道是騾子是馬了呢?聽說騾子是不會生育的,莫非拉出來遛的時候,就是為了讓人看看它們的那個地方?(又扯遠了!) 系裏年輕老師都說:「百年不遇,百年不遇啊!」不是說有個哈佛燕京的名額是百年不遇,而是說系裏能搞得如此透明是百年不遇,因為以前有了什麼名額,常常是推薦或者論資排輩,悄沒聲息地就搞定了,象艾米這樣的小字號而又不是系主任的媳婦或者R大出版社社長女兒的,肯定是排不上的,所以這次艾米決定ENJOY一下系裏的透明,遂跑去報了一個名。 報了名,她又有一點擔心,萬一我不幸考上了,那可如何是好?如果ALLAN什麼時候想起要來找我,而我卻去了哈佛燕京,那不是關山阻隔了嗎?而且像他那樣死要面子的人,他沒有哈佛讀書的經曆而我卻有,他會不會就因此放棄了我呢?也許我最好保持清白,不要染上哈佛這個汙點? 但她又想,還沒考呢,八字還沒一撇呢,誰知道自己去不去得了?至於這麼早就開始擔心嗎?大不了考上了不去,那該多榮耀!考上哈佛燕京,固然光彩,考上了不去,豈不是更光彩? 況且ALLAN曾經答應過她,絕不在她結婚之前結婚,絕不在她有男朋友之前有女朋友。 當然這個誓言是她逼著他起的,但他畢竟是起了這個誓的,她相信,只要是他答應了的事,他一定會辦到的。 第 4 節 在要考的五個項目中,艾米的強項是閱讀、翻譯和聽說。 閱讀是強項,蓋因英文閱讀題早就MULTIPLECHOICE化了。 艾米對發明MULTIPLECHOICE題型的人感激涕零,一定是個跟她一樣辦事潦草、粗枝大葉的人發明的。 你想想看,幾個答案都為你寫出來了,你只打個圈,還有什麼比打圈更容易的事?連阿Q都會打圈呢。 如果你叫艾米寫出文章中心來,她極有可能寫成一個偏心,而且保不住會寫錯拼錯好幾個詞,但是如果你叫她選一個別人寫好了的答案,她就算不懂,也能蒙個八九不離十。 以前讀書的時候,同寢室的人總說她運氣好,因為有些題,四個選項,大家都是一個也不認識,都是蒙的,但艾米就往往蒙對了,而別的人則蒙錯了。 同寢室王欣總是說艾米有「吃狗屎的運氣」,這在王欣的家鄉話中,就是運氣大得匪夷所思的意思。 翻譯是她的強項,可能得益於她的父母一個搞英語,一個搞漢語。 媽媽是從艾米很小的時候起,就給她灌輸英語的。 不光給她起了個不中不西的名字,還盡力跟她說英語,而且家裏貼滿了英語單詞,桌子上是「TABLE」,窗子上是「WINDOW」,進門的那一面貼著「COME」,出門的那面貼著「GO」。 艾米小時候也挺喜歡這種貼字條的學習方法,經常寫個歪歪倒倒的「DAD」,貼在爸爸背上,搞得爸爸有時上課都背著一個「DAD」在那裏高談闊論,被學生發現,狂笑不已。 有次,艾米大驚失色地跑去向媽媽匯報,說DAD掉樓下去了,把媽媽嚇個半死,結果發現只是一張寫有「DAD」的字條從陽台上飛到外面的地上去了。 艾米的爸爸則對她猛灌漢語,他每天都要艾米背古文古詩,要臨貼練書法,還要記日記,且每天都要檢查艾米在日記裏寫了些什麼,這還叫日記嗎?不如叫社論好了。 於是艾米從小就寫兩套日記,一套是供父親檢查的「革命日記」,另一套才是訴說心裏話的「反革命日記」。 幸好媽媽沒叫她寫英文日記,不然她每天得寫四套日記了。 她由自己的經曆推而廣之,於是萬分同情那些口是心非,陽奉陰違,當面說得好聽,背後又在搗鬼的人。 一個人說兩套話,她容易嗎她?還不都是聽眾逼出來的?如果聽眾全都是人,我就只說人話;如果聽眾全都是鬼,我就只說鬼話。 結果聽眾有的是人,有的是鬼,有時是人,有時是鬼,我就只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經常的情況是,在革命日記裏她磕磕絆絆地寫到:「我愛我的爸爸,以及愛我的媽媽……」如果寫得太通順,爸爸就要把明天的要求提高了。 而在反革命日記裏則字正腔圓地寫到:「世界上還有沒有比我更悲慘的女孩?我受的折磨不僅是雙重的,而且是BILINGUAL的!連納粹統治下的ANNEFRANK都可以只寫一套日記,而我卻不得不寫兩套日記。 黑暗啊!悲慘啊!什麼世道!」 不過BILINGUAL的折磨使她日後做起翻譯來比一般年青人老道一些,她就不再記恨她的父母了,那些革命的、反革命的日記都不知道整哪去了。 她的聽說能力還不錯,是因為ALLAN曾經做了她一段時間的英語家教,詳情將在下幾集描述,此處略過。 寫作呢,就看閱卷的人什麼口味了,喜歡的就說她文風神出鬼沒,天馬行空,寫得飛沙走石;不喜歡的就說她東扯西拉,胡言亂語,動輒擅離職守,所以她對寫作沒把握。 文學也一樣,如果是泛而淺的問題,那你就算問到她老家去了,天上地下,古今中外,她都知道一些,全都是皮毛知識,似是而非。 如果你問的是深刻的問題,她也能胡謅幾句,做寫貌似深刻的評價。 但真深刻的閱卷人,就看得出那不是深刻而是故弄玄虛;假深刻的閱卷人,幹脆就讀不懂,肯定不會給高分。 昏天黑地地複習了一個星期,又昏天黑地地考了五次,再戰戰兢兢地等了幾天,終於有了結果:本系有四位老師被初選上了,要到N市與哈佛燕京來的哈羅德教授面談。 搞了半天,考過了還只是萬裏長征邁開了第一步。 怎麼當初說得好像是在系裏一考過就能去哈佛燕京了一樣? 接下來系裏又通知,在等候面談結果的時候,請大家抓緊時間把GRE,托福考了。 幾個候選人都傻了眼,鬧半天還是要考GRE,托福的呀?那這跟自己辦留學有什麼兩樣?有兩個當時就宣布:「退出退出,搞什麼鬼,調戲我們?早說要考GRE,托福,誰還去費那個勁?」 艾米想,已經被調戲到這個地步了,退出去也是被調戲了,不退出去還是被調戲了,如果不考,別人還以為我不敢考呢。 所以她雀躍地報了名,趕在規定時間之前把GRE,托福都考了。 再接下去就是找人寫推薦信,辦成績單,等等,弄好了,交給系裏統一寄到哈佛燕京去了。 越明年,學校幾乎每天都能聽到誰誰誰收到拒絕信了,原來那一個名額,根本不是給了英文系的,而是給了學校很多個文科院系的,難怪系裏搞那麼透明,原來透明是因為稀薄,這麼稀薄的希望,再在多個院系之間抻一抻,當然很透明了。 當95%的人都收到了拒絕信的時候,艾米還沒收到拒絕信,不光別人認為她有希望了,連她自己都開始相信自己有希望了。 突然有一天,同系另一個候選人劉芳沮喪地對艾米說:「不行了,我沒被錄取,因為M大要GRESUBJECT成績,而我沒有。 」 艾米就不懂了:「你怎麼知道M大要GRESUBJECT成績?而且你怎麼扯到M大去了,不是哈佛燕京嗎?」 劉芳說:「哈佛燕京只是出錢的地方,你還得有學校錄取你才拿得到他們的錢呀。 」 艾米愣了,有這種事?怎麼早沒人告訴我?但劉芳說系裏發的小冊子上寫著的。 她跑回家,翻箱倒櫃地找出那個小冊子,果不其然,上面寫得明明白白,是HARVARDYENCHINGINSTITUTE的一個FELLOWSHIPPROGRAM,叫DOCTORALSCHOLARSPROGRAM,給予那些被美國大學錄取的博士生三年半的資助。 她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難怪我一直沒被拒絕,敢情我根本沒追求啊? 父親知道後,氣得不知說什麼好:「你呀,你這個粗枝大葉的毛病遲早毀了你。 」聽上去好像是說現在還沒毀掉一樣。 媽媽指著爸爸說,「還不都是踏你的代?你就是這麼個粗枝大葉的人,你跟我談戀愛的時候,十回有九回把約會的時間地點搞錯……」然後爸爸媽媽又文鬥武鬥去了。 說實話,艾米倒不怎麼傷心,全校那麼多文科院系,就這麼一個名額,就是錄取了,都未必拿得到這筆錢,還不如像我這樣,連申請都沒申請,何談錄取不錄取?這就象愛上了一個人,但沒有去追他,固然是得不到他,但也沒有被拒絕的風險,可以自負地說,你得意個什麼?我根本不追你,管你接受不接受? 無所求,就無所懼;無所謂追求,就無所謂被拒。 好心人都勸艾米辦自費,說你GRE也考了,托福也考了,何不試試自費留學呢?艾米想想也是,就辦自費吧。 第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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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忽悠》
第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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