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他把「學生」二字丟在一邊,爭取做個「男生」,或者說「男人」更合適,又或者說「男野人」更更合適,因為他橫沖直撞,不管不顧,想以力度和速度取勝。 但他看見藍老師的眼神裏有一種不解和擔心,似乎在看一個闖進城市花園搗亂的鄉巴佬。 於是他心裏一虛,趕快換一種風格,做一個文明人,和風細雨,文質彬彬,想以他的柔來克那些過去將來在藍老師生活裏出現的「鋼」。 但他覺得藍老師的眼神裏有百分之五十的不屑一顧,另有百分之五十的疑問,好像是看到了他論文裏一段可有可無的引文一樣,雖然還沒劃掉,但也只是以為後面總會有一段會用上這段引文。 於是他又換一種,介於野人和文明人之間,有點橫沖直撞,但又沒到出交通事故的地步;有點文質彬彬,但又沒失去原始的動力。 這一下,藍老師好像滿意了,嬌喘連連,喝彩聲聲,呻吟著,扭動著,叫著他的名字,誇他好棒。 他感到自己「磨」得不錯,心裏很得意,把她一次又一次「磨」上高潮,看著她臉上潮紅,香汗淋淋,他的成就感比他的「縣團」還要膨脹:哼,看誰能把我「磨」滅。 做愛就是這樣子滴!誰說男人只知道滿足自己?但凡有點自尊心的男人,都是以滿足女人為終極目的的。 男人肉體上因為發射而獲得的滿足,遠遠比不上這種能讓女人如仙如死的心理滿足。 如果只求最後那一射,男人自己就可以搞定,完全用不著花這麼大精力,用這麼長時間,下這麼足的功夫來討好女人,還時時冒著被女人嘲笑、被女人拒絕的風險。 一直到藍老師說「好了,好了,我夠了」,他才意識到論文答辯結束了,該下場了。 他突然一下失去了那股沖動,好像全無興趣了一樣,雖然最終還是射了那麼一下,但完全沒覺得什麼快感。 他躺在藍老師身邊,心情很複雜,有點象跑完了馬拉松的運動員,又有點象退了休的幹部,甚至象一個過了氣的名妓,心裏充滿了對過去輝煌的留戀和對未來落寞的恐懼。 藍老師仍然是象摟一個孩子那樣摟著他,對他說:「別太認真,我們不可能永遠在一起的,在一起也只能是煩惱多於幸福——」 「為什麼?」 「很多因素,年齡,事業,家庭,社會輿論——,你要真的娶了我,不到半年,你准後悔——」 現在這個「娶」字已經離他非常遙遠了,他簡直不敢相信那曾是從他自己嘴裏蹦出來的一個字。 但他仍然問了一句:「為什麼?」 「這還用問為什麼嗎?只想想一個場景:如果你把我帶回去給你父母看,他們肯定以為我是他們的親家母——」 他還沒想過把藍老師當女朋友帶回去給父母看的事,但她一說,他也想到了那個場景,發現沒什麼可以反駁的。 他硬著頭皮說:「但是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呀——」 「為什麼你要在乎?」 「你的為什麼太多了。 不為什麼,只是一個事實。 」 「那我們就這樣算了?」 「你還想怎樣?」 他問:「你是不是——有男朋友?」 「沒有。 」 「沒有那你為什麼不能——接受我的愛——」 她摟緊一點,輕聲說:「你說出這個『愛』字,我很感動,也很感激,但是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只不過是一時沖動——你不用為這一時的沖動許這麼大一個願——一個你不可能兌現的承諾。 那不是愛——你慢慢就明白了——」 他顧不得羞恥,哭了起來,事後他完全想不起當時為什麼哭了,是因為被人拒絕了嗎?還是因為真的動了感情?或者只是想用眼淚來打動她,然後再由自己來說出拒絕的話?好像都不是。 其實他心裏知道藍老師說得對,他那不是愛,他也沒有勇氣跟藍老師永遠在一起。 那到底是為什麼哭?他真的不知道。 不管是為什麼,那是他人生中最羞恥的一幕,他那時就發誓絕對不告訴任何人,他也懇求藍老師別把這事說出去。 藍老師安慰他說:「你放心,我不會的,說出去對我有什麼好處?我向你發誓,這事只要你不說出去,世界上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後來他就沒再找過藍老師了,藍老師當然也不會來找他。 他覺得如果他去找她,她可能也會答應見他,但她會認為他找她是為了多做一次愛,那好像有點貶低他,但他除了這個理由,也的確想不出他還可能是為了別的什麼理由,那又何必再去找她呢?他從這幾次做愛當中體會到的快感,還比不上他吃自助餐帶來的快感,因為吃自助餐的時候,他是主人,他只需要討好自己就行,可以為所欲為,而跟她做愛的時候,他有太多的東西要考慮,反而弄得他不能盡情享受了。 他很快就離開了母校,到A市的B大走馬上任了。 到了B大,他的教學任務很重,雖然也一直在努力搞科研,但搞的都跟他碩士論文做的項目沒什麼關系,跟藍老師也就沒了交集。 他原以為自己這一生都會毀在這次不成功的情事上,但事實是他很快就淡忘了這事,畢竟兩人之間的關系沒什麼基礎,只是很突兀地發展起來的,結束了也沒什麼感情上的創傷,又因為這事沒別人知道,所以受傷的虛榮心也很快就康複了。 不過這件事使他認識到女人才是情場上的主宰,她們打定主意要得到的人,沒有得不到的;她們打定主意要拋棄的人,也是很難不被她們拋棄的。 他跟小冰初夜那天,愛情使他的道德飄飛到了天使的高度。 當他的人跟小冰結合在一起的時候,他的整個身心都被愛情融化了,他想做一個好男人,一個誠實的男人,他想讓小冰看見一個真實的他,而不是一個戴面具的他,或者很簡單地說,就是他覺得只有坦誠相待,才配得上小冰對他的愛,才配得上他們之間的愛情。 所以當小冰問這是不是他的第一次的時候,他就坦率承認這不是他的第一次,但這是他最暢快最幸福的第一次。 他以為這句話會使小冰感到幸福加自豪,但沒想到的是,小冰的眼淚一下就滾落下來了,瞪著兩個大眼睛,問:「怎麼會是這樣?那——這是你第幾次?」 他當時就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想要否認已經不可能了,只好含糊地說:「不記得了。 」 「那就是說,很多很多次了?數不清了?」 「不是那個意思,是說——太久了,不記得了——」 「那還是因為次數太多了,如果就三、五次,再久也記得——」 模糊數學搞不下去了,只好提供一個精確的數字:「這是——第四次——」 第1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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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林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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