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西脅上班后不久,科長就把他叫去了。
"你能到一科來幫幫忙嗎?因為事兒出在你家附近。""我家附近出了事兒?""噢,你可能還不知道。今天早上發現一具屍體,被害者是跟你住同一條街的松江雄太郎……""什麼?松江?"毫無疑問,就是把王仁銘的妻子真沙子領到家裡的那個男人。
"驗屍結果還沒出來。但鑒別科說,作案時間可能在昨晚十一點到夜裡零點之間。""噢。"西脅鬆了一口氣。案件發生的時刻,王仁銘還在打麻將。昨夜如果沒打麻將,西脅出於自己的工作性質,不得不懷疑到王仁銘身上。因為被害者是他妻子的情夫。再者,說不定王仁銘已經發覺了妻子的姦情。
科長由於考慮到事情發生在西脅家附近,西脅比較便於了解惰況,而且西脅直到最近人事調動之前一直在一科,因此就委託他幫助調查松江雄大郎的案件。
可是,西脅卻有些憂慮,他想:難道王仁銘的妻子同被害者似乎有關係的事非說出來不可嗎?西脅本人比誰都最能證明犯人不是王仁銘。考慮到王仁銘,他就想儘可能地不把這件醜聞公開出去。
昨晚,西脅他們從九點半到將近早晨兩點之間,一直圍著桌子打麻將,沒有一個人走開。但如果要準確無誤地說的話,過了十二點半的時候,真沙子曾離開過一次。那是聽到電話鈴響以後,真沙子一邊嘮叨著"都這麼晚了,誰還來電話",一邊走了出去。電話機就在隔壁,可以一清二楚地聽到她的聲音。
"什麼?你問停電?這裡沒停過電。"這就是她所講的全部內容。因為正是打麻將打得來勁兒的時候,加上又是深更半夜,所以她很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就把電話"卡嚓"一下掛上了。她回到座位上說:"是個醉鬼,突如其來地問什麼時候停過電。""是認識的人來的嗎?"王仁銘一面放牌一面問。
"說不準。喝醉的人聲音和平時不一樣,但大體上我能猜到是誰。"她一邊說著,一邊翻著牌。
如果說在昨晚打麻將的時間裡有什麼異常的話,頂多就是這麼一個電話了。
西脅來到一科時,調查巳經有了相當的進展。調查主任對西脅說:"關於調查的注意事項,我不說你也是知道的。"他開始單刀直入地講起了案情經過。
一幢牆皮脫落的古香古色的寬敞的洋房裡,只住著房主人松江雄太郎一個人。他的妻子已經去世,獨生子現在東京。早晨八點鐘,女佣人來到這幢洋房上班時,才發現松江倒在卧室的地毯上。被害者是因頭蓋骨被無刃兇器猛擊致死的。死者穿著睡衣,床上有睡過覺的痕迹。女佣人吉川房子也證明說:"男主人常常很早睡覺,一般都在十點半左右。"從死者躺在地毯上的情況判斷,不是被犯人從床上拖下來的,就是在犯人進屋時醒來,自己從床上下來的。床上沒有發現血跡,從屍體和房間里的情況都看不出撕打過的跡象。
"恐怕是偷襲。被害者五十五歲。聽女佣人說,他很喜歡誇耀自己的身體如何如何棒。睡覺時從未不插卧室的門。"看來,人過於自信是要吃虧的。"主任說道。"那麼,院子大門上栓了沒有?""院子大門倒是上了栓,但是那堵板牆不高,很輕鬆地就可以跳進來。外屋門雖然上了鎖,但是屋子西面的窗子壞了,窗門划也掉了。要是他老婆還在,門划是會及時修上的。現在估計犯人只能從這個地方鑽進來。進來以後是廚房。"松江死了妻子以後,家裡到處都是漏洞。更糟糕的是,女佣人也不知道丟了東西沒有。手提保險柜仍上著鎖,女佣人不知道裡面有多少錢。打開以後,發現裡面放著十二萬日元。另外,桌子的抽屜里也隨便地塞著三張一萬日元票面的紙幣。房間里並沒有被翻亂的痕迹。
"好象不是來偷東西的。"主任皺著眉頭說。
"好吧,我們還是先到現場去看看吧。"
西脅趕到松江家的時侯,犯人闖入松江家的路線已經基本被推測出來了。原來,鄰近松江家的西邊有一抉空地,空地的一角長著一棵很大的松樹,其中有一根很粗的樹枝,緊貼著板牆頭,伸進了松江家的院里。犯人可能爬上松樹,攀著這根離地面兩米多高的樹枝,跳到院子里的草坪上。他在樹枝上事先系好繩子,逃走的時候,仍順著那條繩子攀上板牆,然後再順著松樹滑下去。
樹枝上有被繩子磨擦過的痕迹。長時間沒洗刷過的骯贓的扳牆內側,發現了腳印似的痕迹。由於腳滑,登不住扳牆,所以留下的不是完整的腳櫻至於犯人潛入卧室的途徑,大家認為還是從那個掉了門划的窗戶進來的。窗框的突出部分積滿了次塵,在那裡發現了用手扒過的痕迹。
"犯人好象戴了手套。"鑒別科的人搖著頭說,"窗內除了發現很多女佣人的指紋外,再也找不到其它的指紋了。"犯人爬進房子里以後,可能脫掉了鞋,在廚房的磁磚地上找不到什麼可疑的足跡。到了走廊,過道上都鋪著地毯。
無人照管的庭院里,雜草叢生,根本無法發現腳印,這使調查人員大傷腦筋。
第三章
"真是一個怪人!"調查主任在了解被害者的惰況時,忍不住嘆了口氣。西脅在松江生前,曾有幾次在路上和他打過照面,得到的印象也是如此。
松江雄大郎十七年前遷居來到神戶,從那以後就一直住在這幢房子里。至於他來神戶以前的經歷則是一無所知。聽女佣人說,松江似乎不願意和人來往,家裡難得來一次客。
"當然,我下班回去以後,什麼人來就不知道了。"女佣人說。她的意思是說晚上可能有人來。西脅心裡捏了一把汗。因為晚上的客人很自然地會聯想到女人。調查主任也好象想到了這個問題,不由得問道:"你家主人有女朋友嗎?""這點我就不清禁楚了。我早上來得很早,可屋子裡總是主人一個人。"五十九歲的女佣人回答道。言外之意,就是說沒有在這兒過夜的女人。
松江雄大郎在神戶市內開了西餐館、酒巴間、茶館、彈子房等四個店鋪。他只到各外收銷售額,並不直接參加經營。但是,有時他也召集各家店鋪的經理,鼓勵他們搞好經營。據女佣人說,到家裡來的客人中,除了四個經理外,還有兩三個人,至於和這幾個人是什麼關係,女佣人根本不知道,更不知道對方的姓名。
"其中有一個人有點怪。"女佣人有些猶豫地說到。
"怎麼有點怪?"調查主任觀察著女佣人的表情,心情有些緊張起來。
"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情了。有一個客人不知為什麼竟跟主人大聲吵了起來。店裡的人遭到主人的訓斥,而那個人卻敢反過來同主人爭吵。主人也不示弱,加上他又很固執,一開口就人罵起來。因為窗戶開著,會客室的爭吵聲自然傳到廚房來。""他們爭吵些什麼?""我可沒偷聽。聲音是自己傳過來的我沒注意聽,所以不清楚。只聽得他們爭吵著要砸碎什麼東西。""砸碎什麼東西?""好象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這個客人長相如何?""是個又矮又胖的中年人。過去在我在的期間里,他從來沒有來過。雖然我沒好好地注意過他,但給我一種讓人難以摸透的感覺。"警察又分別向松江出資經營的四個店鋪的經理詢問了一些情況。其中,彈子房的經理石川談的內容證實了女佣人講的那些話。
"前些天松江先生說,一個傢伙借錢不還,反而找借口吵架。""什麼借口呢?""松江先生只講了這些,沒再多往下說。他平時不愛講話,而且很討厭那些講起話來喋喋不休的人。我在他面前,從來不多說一句廢話。"可以想象,石川所說的"借口"和女佣人說的"砸碎什麼東西"是一致的。
"如果能知道那個客人的名字就好辦了。"主任邊說邊心情煩躁地用鉛筆頭一個勁兒地戳著桌子。
松江先生很少對人談自己的事。"石川抱歉地說。"但這次能借給那個人錢是很出乎意料之外的。""怎麼?這種情況很少嗎?""是的,他在金錢上是摳得很緊的。他不僅不借給別人錢,也不願意向別人借錢。怎麼說好呢?總之,他不喜歡和別人建立任何關係,是一個性格孤僻的人。"松江雄太郎的工作,似乎就是每夭到四家店鋪挨家轉。聽說在高興的時候,有時還看看電影,或到寶壕一帶去玩樂消遣。他對圍棋、象棋、麻將絲毫不感興趣,相反,有時卻去賽馬場和賽車常為了消磨時間,還常常去彈子房玩彈子。由此可見,諸如看電影、玩彈子,或看賽馬、賽車等娛樂,都是不需要對手的。
他很討厭和別人在一起,而這種人往往是利己主義者。
「先把那個向被害者借錢的男人找到。這項工作就請西脅負責吧。雖然沒有人了解被害者的詳細情況,但他兒子回來后,可能會獲得一些線索。"主任果斷地盼咐道。之後,又帶著懷疑的說了一句:"不知道他到底搞沒搞女人?"西脅現在必須找到那個向人借錢、反而尋找借口吵架的男人。西脅又問了一次女佣人,回答的內容和對主任大體相同,沒有什麼更多的新東西。可能是刨根問底的緣故,把她給惹煩了,只聽她說道:"我可沒這個毛病,死盯著人家的臉一個勁兒地看。"別看她上年紀,但生氣時噘著嘴的那副樣子,看起來倒覺得可愛。
"好了好了。"西脅說。結果,線索就是那個男人向松江借了錢。雖然錢數無法查到,但松江雄大郎既然在錢上摳得很緊,就一定會留下借條。
在手提保險柜里沒找到借條。犯人很可能把借條偷走了。而且,作案動機很可能就是為了銷毀借條。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保險柜雖留下的十二萬日元現款就令人費解了。也許是這十二萬日元從借款的金額來看,只不過是零頭,根本不值得一拿?但是,過了不久,從有關方面了解到,松江把重要的文件一直放在銀行保險柜里保管。
西脅馬上來到銀行查對。在很多的股票中,只發現了一張借條,金額是一百五十萬日元。借款人是宮原一郎,家住神戶市生田區下山手街。借款期限是到三月十日為止。現在早已過期。四宮原家住在一幢公寓里。這幢公寓是一座鋼筋混凝士結構的四層樓,樓內沒有電梯。西脅在一樓的角落裡找到了"宮原"的門牌,但是房門緊鎖著。
公寓的管理員不在。剛好有一位住在樓上的家庭婦女買東西回來。西脅向她一打聽,馬上就知道了宮原的工作單位。原來他是京町北島大廈里的長谷川商社的貿易商。
西脅好象在哪兒聽人說過北島大廈的名稱。記得是哪個熟人和這個大廈有關係,但是又一下子想不起來是誰。
四點多鐘,西脅決定留下兩個同行的刑警繼續偵察,自己到北島大廈去看一看。北島大廈是一幢新建的樓房,但規模並不很大。每層樓有兩大間辦公窒。長谷州商社的辦公室設在三樓。
長谷川商社的對面,掛著"大昭物產股份公司"的牌子。西脅看到這塊牌子,突然想起王仁銘的夫人真沙子就在這個公司工作。正因為這個原因,使西脅對北島大廈這個名稱感到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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