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是否可以說,這種壞的情況近在眼前呢?假定一個神經非常過敏的無犯罪事實的男人受到了犯罪的嫌疑,他在犯罪現場被抓獲,並且非常了解犯罪事實。這時,面對心理測驗,他能靜下心來嗎?啊!要對我測驗了,怎麼回答,才能不被懷疑呢?他自然會興奮。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進行心理測驗,必然導致戴-基洛思所說的『陷無罪者為有罪』。」
「你在說齋藤吧?我也模模糊糊有這種感覺,我剛才不是說過,我還有些困惑嗎?」
審判員臉色更加難看。
「如果就這樣定齋藤無犯罪事實(當然偷錢之罪是免除不了的),究竟是誰殺死了老太婆呢?」審判員中途接過小五郎的話,粗暴地問,「你有其它的罪犯目標嗎?」「有」小五郎微笑著說,「從這次聯想測驗的結果看,我認為罪犯就是露屋,但還不能確切地斷定。他現在不是已經回去了嗎?怎麼樣,能否不露痕迹地把他叫來?若能把他叫來,我一定查明真相給你看看。」
「你這樣說,有什麼確切的證據嗎?」
審判員十分驚異地問。
小五郎毫無得意之色,詳細敘述了自己的想法。這想法使審判員佩服得五體投地。小五郎的建議得到採納,一個傭人向露屋的宿舍走去。
「您的朋友齋藤很快就要判定有罪了。為此,我有話要對您說,希望您能勞足到我的私室來一趟。」
這是傳話的言詞。露屋剛從學校回來,聽到這話急忙趕來。就連他也對這喜訊十分興奮。過分的高興,使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裡面有可怕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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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森審判官在說明了判決齋藤有罪的理由后,補充說:
「當初懷疑你,真對不起。今天請你到這兒來,我想在致歉的同時,順便好好談一談。」
隨後叫人為露屋沏了林紅茶,神態極其寬舒地開始了閑談。小五郎也進來插話。審判員介紹說,他是他的熟人,是位律師。死去的老嫗的遺產繼承人委託地催收銀款。雖然一半是撒謊,但親屬會議決定由老娘鄉下的侄子來繼承遺產倒也是事實。
他們三人從齋藤的傳聞開始,山南海北地談了許多。徹底安心的露屋,更是高談闊論。
談話間,不知不覺暮色臨近。露屋猛然注意到天色已晚,一邊起身一邊說:
「我該回去了,別的沒什麼事了吧?」
「噢,我竟忘得一乾二淨,」小五郎快活地說,「唉呀,這事也沒什麼,今天正好順便……你是不是知道那個殺人的房間里立著一個對摺的貼金屏風,那上面被碰破了點皮,這引起個小麻煩。因為屏風不是那老太太的,是放貸的抵押品,物主說,是在殺人時碰壞的,必須賠償。老太太的侄子,也和老太太一樣是個吝嗇鬼,說也許這傷原來就有,怎麼也不答應賠。這事實在無聊,我也沒辦法。當然這屏風像是件相當有價值的物品。你經常出入她家,也許你也知道那個屏風吧?你記不記得以前有沒有傷?怎麼,你沒有特別注意屏風?實際上我已經問過齋藤,他太緊張記不清了。而且,女傭已回鄉下,即便去信詢問也不會有結果,真讓我為難啊……!」
屏風確實是抵押品,但其它的談話純屬編造。開始,露屋聽到屏風心中一驚,但聽到後來什麼事也沒有,遂安下心來。
「害怕什麼呢?案子不是已經決定過了嗎?」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該如何回答,最後還是決定與以前一樣照事物的原樣講最為安全。
「審判員先生很清楚,我只到那房間去過一次,那是在案件的兩天前,也就是說是上個月的三號。」他嘻嘻地笑著說。這種說話方法使他樂不可支。「但是,我還記得那個屏風,我看到時確實沒有什麼傷。」
「是嗎?沒有錯嗎?在那個小野小町的臉的部位,有一點點傷。」
「對、對,我想起來了,」路屋裝著像剛剛想起似的說,「那上面畫的六歌仙,我還記得小野小町。但是,如果那上面有傷,我不會看不見的。因為色彩鮮艷,小野小町臉上有傷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那麼,給你添麻煩了,你能不能作證?屏風的物主是個貪慾深的傢伙,不好應付啊。」
「哎,可以可以,我隨時聽候您的方便。」
露屋略覺得意,立即答應了這位律師的請求。
「謝謝。」小五郎邊用手指搔弄著濃密的頭髮,邊愉快地說,這是他興奮時的一個習慣動作。「實際上,一開始我就想你肯定知道屏風的事,因為,這個,在昨天的心理測驗的記錄中,對『畫』的提問,您作出了『屏風』這一特殊的回答。喏,在這兒。寄宿舍中的不會配置屏風的,除齋藤以外,你似乎沒有更親密的朋友,所以我想你大概是由於某個特別的理由才對於這屏風有特別深的印象的吧?」
露屋吃了一驚,律師說的絲毫不錯。昨天我為什麼漏嘴說出屏風的呢?而且到現在我竟一點也未察覺到這一點。這是不是危險了?危險在哪裡呢?當時,我確實檢查過那傷的痕迹,不會造成任何線索啊。沒事,要鎮靜,要鎮靜!經過考慮之後,他終於安下心來。可是,實際上他絲毫未察覺到他犯了個再清楚不過的大錯誤。
「誠然,你說得一點不錯,我沒有注意,您的觀察相當尖銳啊。」
露屋到底沒有忘記無技巧主義,平靜地答道。
「哪裡哪裡,我不過偶然發現而已。」假裝律師的人謙遜地說,「不過,我還發覺另一個事實,但這決不會使您擔心。昨天的聯想測驗中插入八個危險的單詞,你完全通過了,太圓滿了。假如背後有一點不可告人的事,也不會幹得這樣漂亮。這幾個單詞,這裡都打著圓圈,在這裡,」說著,小五郎拿出記錄紙,「不過,對此你的反應時間雖說只有一點點,但都比別的無意義的單詞回答得快。如對『花盆』回答『松樹』您只用了零點六秒鐘。這真是難得的單純啊。在這三十個單詞中,最易聯想的首先數『綠』對『藍』,但就連這個簡單的詞你也用了零點七秒時間。」
露屋開始感到非常不安。這個律師究竟為了什麼目的這樣饒舌?是好意?還是惡意?是不是有什麼更深一層的居心?他傾盡心力探尋其中的意味。
「除『花盆』、『油紙』,『犯罪』以外其它的單詞決不比『頭』、『綠』等平常的單詞容易聯想。儘管如此,你反而將難於聯想的詞很快地回答出來。這意味著什麼呢?我所發覺的就是這一點,要不要猜測一下你的心情?嗯?怎麼樣?這也是一種趣事。假如錯了,敬請原諒。」
露屋渾身一顫。但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你大概非常了解心理測驗的危險,事先做了準備。關於與犯罪有關的語言,那樣說就這樣對答,你心中已打好腹稿。啊,我決不想批評你的做法。實際上,心理測驗這玩藝兒,根據情況有時是非常不準確的。誰也不能斷言它不會逸有罪於法外陷無罪為有罪。但是,準備太過分了,自然雖無心答得特別快,但是那些話還是很快就說出來了。這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失敗。你只是擔心不要遲疑,卻沒有覺察到太快也同樣危險。當然,這種時間差非常微小,觀察不十分深的人是很容易疏漏的。總之,偽造的事實,在某些地方總要露出破綻。」小五郎懷疑露屋的論據僅此一點。「但是,你為什麼選擇了『錢』,『殺人』,『藏』等詞回答呢?不言而喻,這就是你的單純之處。假如你是罪犯,是決不會對『油紙』回答『藏』的。平心靜氣地回答這樣危險的語言,就證明了你絲毫沒有問心有愧的事。啊?是不是?我這樣說對嗎?」
露屋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說話者的眼睛。不知為什麼,他怎麼也不能移開自己的眼睛,從鼻子到嘴邊肌肉僵直,笑、哭、驚異,什麼表情都做不出來,自然口中也說不出話來。如果勉強說話的話,他一定會馬上恐懼地喊叫。
「這種單純,也就是說玩弄小花招,是你顯著的特長,所以,我才提出那種問題。哎,你明白了嗎?就是那個屏風。我對你會單純地如實地回答確信無疑。實際也是這樣。請問笠森先生,六歌仙屏風是什麼時候搬到老嫗家中的?」
「犯罪案的前一日啊,也就是上個月四號。」
「哎,前一日?這是真的嗎?這不就奇怪了嗎?現在露屋君不是清楚地說事件的前兩天即三號,看到它在房間里的嗎?實在令人費解啊,你們大概是誰搞錯了吧?」
「露屋君大概記錯了吧?」審判員嗤笑著說,「直到四號傍晚,那個屏風還在它真正的主人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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