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得真好!」義宏自言自語地說:「我最初見到這個玩具時,好象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又好象見到一塊魔鏡——它將自己悲慘而又滑稽的模樣映出來了……我看了一會兒,覺得可笑,流著眼淚笑了……最後竟笑不出來了……你看這黑傢伙,他是那樣的悲傷,卻又不死心,拚命極力地認真地企圖連接兩爿破碎的心……」
悅子深深地點了點頭,似乎被這木偶人的表演所感動而流下了眼淚。但這不是悲傷的淚。義宏的一句句肺腑之言漸漸地化開了自己心間的冰壁。
「知道嗎,過去我是把這木偶當作自己的知音者,而起了護身符的作用。可是現在看來,終於不需要它了,把它送給你吧?!」
悅子用手帕揩乾眼淚,微笑道:「謝謝,我也覺得我好象將也不需要護身符了!」
接著是無言的緘默,雙方相互地凝望著。差不多同時,將手伸向茶杯。
門口,電鈴響了。
「誰?」
義宏嘟噥著走到門口,隔扇門開著,從洋式屋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卧室、廚房和進來的門口。
是收款人吧?悅子心裡想著。當她看到一個推開義宏、徑直走進廚房、像是二十七八歲的人時,不禁嚇了一跳。
這人的長相非常令人討厭。異樣的尖利的三角眼,左頰爬著一條蚯蚓似的刀傷,薄薄的嘴唇給人以冷酷的印象——這些,在大街上聚集的流氓無賴之徒身上,是司空見慣的。更有甚者,這個人的相貌又使人感到他有一種狡黠的智能的東西,這種墮落的狡黠更令人生畏。悅子想,這種相貌可算是人們所說的兇相吧!
「噢,原來客人是一位小姐,那打攪了!」
來人猥褻地望著悅子,用粗魯的口氣說。悅子覺得似有一條蟲在身上亂爬的惡寒。心裡琢磨著,這究竟是什麼人,和義宏有什麼瓜葛?
「是的,現在不便,以後來怎麼樣?」義宏說。
悅子雖然看不到義宏的臉孔,但他的表情一定如嘴嚼苦蟲似的難堪。他的話使人感到在拚命遏制湧上來的憤怒。
「那末,我就不好辦了,到那邊商量去……」來人說。
後面是小聲的嘀咕,悅子沒聽出來。說完以後,義宏好象從裡面的兜里掏出什麼交給對方。
「那末,義宏,又麻煩你了!……小姐,打攪您了,祝您愉快!」
只有這最後時刻,他才用有禮貌的話道別,這個人卑下地笑著出去了。義宏聳了聳肩膀回到客室。他的臉色很蒼白,臉上帶著無可發泄的憤怒和不安。
「實在失禮了……他叫渡邊博,是我的遠房親戚,經常跑到我這兒來借錢,我拿他毫無辦法!」
「是這樣的!大凡怎麼好的家庭,總有一兩個不成器的親戚和熟人。我父親是律師,所以我也常常聽到這些話。」
儘管為了避免刺激對方,才應付了地說出這些話。但悅子內心仍抑制不住不安和困惑。事情果真如義宏所言,那麼他自己的臉色為什麼這樣蒼白呢?渡邊博要是來借錢,態度為什麼如此過份地蠻橫呢?悅子沒有在心裡進一步追究下去。她只想,一定是族中隱藏著什麼複雜的糾葛,而自己現在還沒有資格去查問。
「我要走了……今天實在感謝你!」
望著昏暗的窗外,悅子站起來了。
剛才溫暖的氣氛,好象被從房縫裡鑽進來的冷風驅散了一樣,被這位不速之客破壞了。
義宏沒有挽留悅子再坐一會兒,只簡單地說:「好,送你到車站吧。」
這一天,悅子的心開始萌出新的愛情之苗,同時也開始冒出深切的不安和疑惑。
第三次約會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兩個人的心進一步接近。現在和通口見面,對悅子來說,越來越痛苦了。
十一月二十六日,第四次約會。悅子正好在約定的四點半來到「冥思店」。義宏早來了一步,正同一位同年紀高個子的人喝著咖啡。悅子正躊躇著不知如何是好時,義宏站起來向她招手。她鼓起勇氣,走近桌子。
「這位是我們大學法學系的副教授川路達夫君。是我學生時代以來同舟共濟的好朋友,我們都是補欠的。」
川路達夫比冢本義宏更有大學教員的風度。他帶著度數很高的眼鏡,表情嚴厲,渾身上下穿戴整齊。一泛起微笑,給人以親切的感覺,聲音也像女人似地柔和。
「我叫川路……我已經聽冢本君說過您幾次了,據說令尊是律師。」
「是的,他叫尾形卓藏……您認識他嗎?」
「原來是東京高檢的檢察官先生。」
「……不過十年前他已經不在那裡工作了。」
「這麼說,我和他見過一次面,先生大概記不得了,因為那時,我還是個小青年。」
「您的專業是刑法,還是什麼?」
「實際上我的專業是刑事訴訟法。校方讓我擔任講授刑法的專論。一般地說,私立大學薪金低,人材使用比較亂。」
川路達夫大為嘆息。這時,一位三十七八歲左右的婦女走近桌子,是一位很漂亮的美人。鮮艷的和服同她的年齡也很相稱,只是那稍稍往上吊的濕漉漉的眼睛,不知為什麼使悅子感到可怕。
「冢本先生!」
女人以歇斯底里的尖厲的聲音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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