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七次的男人》 - P21

 死了七次的男人

 西澤保彥 作品,第21頁 / 共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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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停手!喂,瑠奈。」富士高哥哥也拚命地把留榮姊姊從舞姊姊身上拉開。當舞姊姊被制住而動彈不得時,她藉機撲了上去抓住舞姊姊。兩個姊妹誰也不想讓誰。「已經叫你停手了!喂!冷靜!冷靜下來!」

「怎麼了?怎麼了嗎?這是在做什麼?」聽見吵鬧聲的胡留乃阿姨走進餐廳,擺出難得一見的嚴肅表情。居子太太也尾隨而來。「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這笨蛋!」瑠奈姊姊應該是沒聽見胡留乃阿姨的斥責,在咒罵著舞姊姊的同時,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笨蛋!笨蛋!你腦子燒壞了嗎?什麼嘛!你去死最好啦!」

「住口,瑠奈!」胡留乃阿姨覺得她罵得太過火,而少見地發出尖銳的憤怒聲。「你對姊姊說了什麼?」

「那是因為這傢伙太過分啦!是她先動手的,我明明就沒做什麼。我又沒有錯。不是我的錯!」

「真是的,都已經幾歲的人了,你們兩個半斤八兩啦!」啞口無言的胡留乃阿姨揮揮手,扔下她們不管,似乎是表示如果要吵架,就隨她們去了。只是要吵要打就給我出去外面打,她做出手勢暗示她會把她們都趕出去。「兩個都長大成人了,還這麼幼稚。不好意思啊,居子太太,要麻煩你收拾了。」

「啊,啊,不,那個……」世史夫哥哥在我們之中,是最細心體貼的,他慌張地從正打算清掃食器碎片的居子太太手中接過掃把跟畚箕。「由我們來打掃就可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的很不好意思,引起了這麼大的騷動。」

槌矢先生和友理小姐稍後才趕到這裡,媽媽和葉流名阿姨也往餐廳方向匆匆趕來,唯獨外公沒有現身。或許是因為主屋的閣樓房那邊聽不清騷動的聲音吧!緊張趕來的媽媽,詢問世史夫哥哥方才的騷動是怎麼回事,只見他以堅決強硬的態度掩飾著說:「沒什麼事,什麼事都沒發生,已經結束了,結束了啦!」

「你真奸詐呀!瑠奈。」舞姊姊的這一句話,讓緩和的氣氛再度凝固起來。「為什麼?為什麼老是只有你佔盡便宜?老是這個樣子。憑什麼只有你受寵?為什麼?為什麼?你和我有哪裡不一樣?哪裡不一樣,說啊!」說話的內容雖然是針對妹妹,但舞姊姊被眼淚濡濕的雙眸,打從一開始就明顯地凝視富士高哥哥。雖然舞姊姊說了這些話,其實,她根本不是對在場的任何一個人說,而是陷入了自言自語的狀態。她似乎關在屬於自己的世界里,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繫,並且散發出危險的氣息,任誰都能一眼明了,她有著令人生畏的陰森個性。「哪裡不一樣?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到底是哪裡呀?」

城市假期 Amocity!

  

舞姊姊步履蹣跚,咳嗽著走出餐廳。葉流名阿姨喊著要她等等,擔憂地追上前去。舞姊姊卻大叫:「不要跟過來,走開!」喊叫聲在走廊上迴響。

瑠奈姊姊總算明白姊姊發狂的原因,頓時變得六神無主,呆然地望了望富士高哥哥之後,凝視著姊姊消失的方向。

「也就是說……」胡留乃阿姨雖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大概明白了事發原因。她望著富士高哥哥的神情,像是事不關己地取笑著他。「鍾之江家的這對姊妹是因為富士高而針鋒相對吧?嘿嘿!真是看不出來呀!富士高,你到底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受歡迎?」

「對呀!老哥!太狡猾羅!」世史夫哥哥收拾著食器碎片,滿肚子牢騷。雖然裝出開玩笑的口氣,卻無法隱藏他大受打擊的事實。「也就是說,小瑠奈和小舞都迷戀著老哥嗎?真是意外!我完全不知道耶!其實我一直都是個好男人啊!」

「年輕女孩不明白你有什麼優點。絕對是這樣。」世史夫哥哥聽了這句話,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胡留乃阿姨在笑著說出這句話安慰他之後,便走出餐廳,居子太太也緊隨在後。槌矢先生和友理小姐當下做出判斷,認為在這種情形下,他們還是別在場比較好,點頭示意后便默默離去。瑠奈姊姊偷偷看著富士高哥哥的表情與動作,不過在媽媽無言的壓力下,最後也不得不離開了餐廳。

「你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似乎是在等待其他外人離開,媽媽將臉湊近哥哥們,開口說道。「難道……雖說不太可能……你們該不會真的被她迷住了吧?被葉流名那個笨女兒給迷住了,而且還兩個一起……」由兩位哥哥的模樣看來,他們並不打算否認,媽媽的怒火愈發熾盛。「笨……你們是笨蛋嗎?你們兩個真是……都幾歲的人了還像小孩一樣?只要對方長得漂亮一點,你們就鬼迷心竅啦?難道不覺得自己很沒用嗎?好好擦亮你們的眼睛!」

「可是,媽媽,」按照慣例,這時還敢頂嘴的,絕對是世史夫哥哥,而當媽媽開始發牢騷時,富士高哥哥就會悶不吭聲。「不管是我或是老哥,只要有其中一人跟小瑠奈結婚,你都應該會樂意接受才對呀!」

「你、你說什麼?世史夫,你到底在說什麼?」

「也就是說,」世史夫哥哥將方才由瑠奈姊姊那裡聽來的想法,當成是自己老早就這麼盤算了一樣,得意洋洋地說了出來。「大庭家的兒子和鍾之江家的女兒,如果能結合在一起,兩家之間的感情不就能變得和睦嗎?假如又生了曾孫,外公也會感動不已。或許會希望讓同為孫子的夫婦繼承淵上家呀!這件事情簡直就是上上策啊!」

「別說假話了,事情如果這麼容易解決,人生就不用那麼辛苦了。」媽媽雖然抱持反對意見,但似乎對世史夫哥哥的主張(嚴格說來,這原本是我的主張)也頗能認同,因而露出動搖神色。她是在算計著,在目前的情況下,與其被極槌矢先生及友理小姐這些外人取走所有財產,倒不如與妹妹和解,同心協力地合作下去。「總之,你們兩個都給我振作一點,別再色慾意心了。還有Q太郎你也是,不要愣頭愣腦地張著嘴巴,一副完全事不關己的樣子。」我真是一頭露水,在這個時候,媽媽為何突然把矛頭指向我,牽連到我的身上來。「你也一樣,有一天也會遇到這個問題。屆時,如果你被女人的外表騙了,那可就糟了!要好好培養監賞女人的眼光。聽懂了嗎?如果不這麼做,你一輩子都會後悔莫及。」

所謂的後悔莫及,是在講像爸爸一樣嗎?我雖然想說出這句話反諷回去,但這樣一來,或許會讓漸趨平靜的事態再度變得複雜起來,所以我選擇沉默以對。媽媽離去后,沒多久,富士高哥哥也離開了。從他離開的方向來判斷,應該是往瑠奈姊姊的方向追了過去。世史夫哥哥略做思考後,聳了聳肩,回到餐桌前繼續用餐。先前的騷動讓桌上的盤子飛了出去,他切起盤子里的烤魚放入口中,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對哥哥的這種行為感到吃驚又欽佩。這時,我忽然注意到,原本應該放在桌上的物品不見了,也就是——瑠奈姊姊的耳環。先前因為舞姊姊的暴行,瑠奈姊姊在驚嚇之餘,將它掉落在桌上。之後應該沒被撿起才對,因為當時瑠奈姊姊根本沒那種閑功夫。照理說應該是如此,但是卻不見它的蹤影。到底是跑去哪裡了?該不會在舞姊姊跳上桌子掌摑瑠奈姊姊時,不小心掉到地板上了吧?我一邊思考,一邊試著找尋,卻到處都找不到。世史夫哥哥見到在地板上爬來爬去的我,開口問道:「你這傢伙在做什麼呀?」

我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我不知道該如何具體描述,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不祥,只覺得莫名不安。我心想,或許稍微轉換心情會比較好。我打算呼吸一點新鮮空氣,於是由開著暖氣的宅邪,緩緩走到中庭。外頭的冷空氣凍結了肌膚,我緊揪著無袖短外褂的兩側,在中庭散步。

富士高哥哥和瑠奈姊姊到哪裡去了?我突然在意起這件事。原本是打算今天要緊跟在兩人身後,卻因為騷動的緣故而分心,稍微不留神,就與他們失散了。

可能又到別館去了……忽然想到這件事的我,雖然心裡不希望這樣,但還是從窗戶朝著別館的方向窺視。他們兩人果真在裡頭,樣子看起來與其說是驚訝,倒不如說是失望。他們並沒有沉溺在風花雪月之中,反而像是在討論什麼要事,表情十分嚴肅。我想應該是在談論有關舞姊姊的事。

總之,這真是再好也不過了。我只要看守著別館人口,就能監視富士高哥哥和瑠奈姊姊的動態。要是這樣能讓兩人到傍晚前都不接近主屋,就能平安迴避外公遇害的事件了。正當我放下心,尋找監視用的適當隱匿地點時,我的目光忽然被吸引到走廊方向。

那是舞姊姊,她正從主屋的方向往本館走去。她的步履搖晃,有如沒有重量的魂魄般緩緩飄移著,而且失魂落魄地凝望著空中。

舞姊姊為何要到主屋去……之前的不祥預感再度襲來。在大鬧餐廳后,想必她打算暫時回到自己的房間。但葉流名阿姨從她後面追了過去,她身為媽媽,打算要安慰她,然而,對女兒來說,媽媽之所以這麼做只會更加令她鬱悶。於是她出人意表地逃到主屋的方向——我想事情應該是這樣吧?如果真是這樣最好。

問題在於,從舞姊姊的表情來看,她完全未從原本的激動狀態跳脫出來。不僅如此,我甚至可以感覺到,沉澱在她周圍的空氣相較之前更抑鬱沉重。既然這樣,她又為何要離開主屋,會走到那裡,不也是為了沉澱心情而躲藏嗎?而她完全無視於(立在中庭正中央的我,這點也顯得相當不自然。發生了什麼事嗎……那股不安的預感,讓我焦躁不已,我等待著騷動發生。但是,等了又等,宅邸內還是萬籟俱寂,絲毫沒有即將發生騷動的跡象。我開始覺得,或許是我想太多了!

應該是什麼事也沒發生——我改變了這種想法。原因在於,如果這一輪必須和前一輪的時程相同,這時葉流名阿姨就會因為發現外公的屍體,而引起一連串的騷動。但是,宅邸內仍是一片寂靜。如此說來,或許會一如我當初的期許,安然無事地迴避外公遇害的事件……

當我思考著這些事時,我總算髮現自己出錯了。在前一輪,葉流名阿姨是為了商量遺囑的事,才進入主屋去找外公;而她會到主屋去,主要是因為留親姊姊告訴她,說是看見外公進入主屋;因此她成了屍體的第一發現者。而第一發現者,通常會是第一個被懷疑的,這可是犯罪搜查的第一步。「如果自己是第一發現者,那就不妙了。」——對於有這種想法的瑠奈姊姊等人,葉流名阿姨當時的行動剛好讓他們順勢避嫌。但在這一輪中,至少不可能是瑠奈姊姊他們殺了外公,他們並沒有這種時間上的餘裕,這我最清楚不過了。這麼說來,瑠奈姊姊也無須刻意將葉流名阿姨引到主屋。最重要的是,阿姨現在只憂心舞姊姊,根本不可能去找外公商討大事。

我回了本館一趟,穿過走廊,朝著主屋走過去,通過空無一人的廚房后,緩緩爬上樓梯。

閣樓房的門是開著的,外公倒卧的身影映人了我的眼帘。外公的臉朝下,倒卧在棉被上。我量了量脈搏,發現他已經死了。與前一輪一模一樣。

城市假期 Amocity!

  

主要的不同處,在於這次不見蝴蝶蘭花瓶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那個一升裝的清酒酒瓶。仔細觀察瓶身,便可發現表面沾著白髮以及類似血跡的物體。看這樣子,這東西可能被用來毆擊外公的頭部。

另一個不同處在於,外公的姿勢雖然與先前相同,左腕壓在腹部底下,右手揪著榻榻米。不過,有個物體掉落在他右前方的地板上,那是個淺土黃色印章形狀的物體——瑠奈姊姊的耳環。

我跑下樓后,朝著本館的方向奔去,腦筋突然一片空白。一回過神時,發現自己走到友理小姐的房前。就在我正要敲門時,友理小姐打開門出現了。她圓瞪雙眼,望著上氣不接下氣的我,似乎想問我有何來意。

「警察……」我終於說出來了。「請叫警察來……」

——

註釋:

①這句世史夫哥哥之所以會聽錯,是因為日文當中的表示法,靈光一閃為(hirameichatta),剛好和比目魚的日文(hirame)相同之故

7、令人棘手的殺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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