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七次的男人》 - P7

 死了七次的男人

 西澤保彥 作品,第7頁 / 共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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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我們的爸爸,大庭道也,確實是媽媽引以為傲的社會精英。大學畢業后,在當地的大企業任職,他從企劃事業部發跡,後來調到營業部,憑著自己的天賦與才能,成功地替公司促成了好幾筆大生意,不斷穩健累積實際成績,就這樣平步青雲,才四十歲就勝任營業部長。媽媽當時欣喜若狂,更加確信自己挑選男人的眼光,她原本就認為丈夫必定會有一番作為。丈夫事業有成之後,她也覺得與有榮焉,她也認為自己得到幸福是理所當然的。媽媽認為,她這一生成就遠高於妹妹,而且也有權得到這種程度的幸福。這更加深了媽媽對葉流名阿姨的優越感。

對於信奉功利主義的媽媽來說,爸爸是與她極為相配的男人。爸爸原本就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性格天真爛漫,將人生當作一場遊戲。升職慾望比普通人來得高,不過,與其說是慾望,將升職當成遊戲來享受,才是促進爸爸快速升遷的原動力。

順帶一提,完整遺傳這種個性的是世史夫哥哥,世史夫哥哥目前在電腦軟體開發公司任職,起初他因為只擔任系統操作員而有些意志消沉,轉到了營業部后,便開始如魚得水起來。

然而,人生並非總是一帆風順,爸爸心中的夢想,是成為公司的理監事,他與媽媽也都堅信這個夢想必能實現。老實說,他們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為公司內定的人事調動,而且爸爸也收到了公司的相關指示,為此還訂做了一套新西裝。不過在某種意義上,爸爸與媽媽太過於天真,太小看所謂組織的現實與殘酷了。

因為經濟不景氣,裁員風氣盛行。就在今年秋天,爸爸毫無預警地被降職於物品管理調查股,這是個公司從未有過的閑職。雖說名義上勉強算是管理層,但職位形同虛設,待遇也與一般公司職員無異。

自此之後,爸爸的狀況每況愈下,甚至到了慘不忍睹的程度。從前爸爸若非應酬需要是不太沾酒的,現在卻是每天酗酒。此外,他也會像小孩似的,在兒子們面前不顧身份地嚎啕大哭。

「對公司鞠躬盡瘁的我,為什麼會受到這麼殘酷的對待?」爸爸這麼哭喊著。

完全奉獻自我,卻只換回公司的背叛,這讓爸爸找不到生存的意義。不僅在家人面前如此,即使在陌生人面前,只要黃湯下肚,他也會毫不顧忌地大哭大鬧。這樣的醜態,讓媽媽覺得無法再忍受,於是硬拉著爸爸到精神科就診。爸爸在工作上遭受重大打擊之後,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醫生宣告他得了憂鬱症,雖然爸爸目前是停職狀態,但辭職對他來說,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因此,公司實質上也算是取得了裁員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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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爸爸的「黃金時期」也正式宣告結束。爸爸宛如暗夜般的陰沉性格,倒與富士高哥哥有幾分相似。不!精確地說,其實是爸爸潛藏在內心的陰暗性格,完全遺傳給富士高哥哥。附帶一提,目前富士高哥哥尚未就業,是待在研究所進修,從事量子物理學方面的研究。

另一方面,遺傳爸爸外顯性格的世史夫哥哥,雖然親眼見到爸爸的失敗,卻從未露出不安神情,這點讓身為弟弟的我有些在意。他就像是個隔岸觀火的人,認為爸爸會有這種下場,只能歸咎於自身的無能。

無論如何,爸爸的名聲與信用已經蕩然無存。對媽媽而言,她引以為傲的丈夫已經不復存在。她對葉流名阿姨保持優越感的來源當然也已經消失無蹤。因此,媽媽會心急如焚也是不難理解的。照現在的情形看來,無論如何都地設法讓兒子過繼給胡留乃作為養子,以繼承EDGE-UP餐廳連鎖集團,這是媽媽能保住顏面的唯一方式。

「假如葉流名的女兒被爸爸選為繼承人,她經年累月的怨恨,會化為對我的優越反,並且以炫耀的方式慢慢折磨我。這種恥辱我無法忍耐,倒不如死了比較痛快些!」她這麼想著。

在今年以前,媽媽為了能分到一些遺產,打算與外公重拾父女情分。在某種意義上,在新年期間造訪淵上家,只是她長遠的懷柔策略。但今年的狀況已經與先前截然不同,無論如何,媽媽都要設法讓自己的兒子被外公選為養子。因此,在來淵上家之前,她先將喝了酒就大鬧、有如燙山芋般的丈夫,硬是丟給了婆婆。

就這樣,媽媽充滿幹勁地來到淵上家。然而,身為敵手的妹妹,今年也與自己相同,並未帶著丈夫同行,難怪她懷疑是否發生什麼事。媽媽忖度著,或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某種陰謀正在進行,這是否對她不利?我想媽媽正絞盡腦汁地想著對策吧!儘管如此,葉流名阿姨對於媽媽的質問,卻只是敷衍搪塞,顧左右而言他,媽媽心裡的煩躁程度,自然也更加強烈。

「Q太郎」當我回過眼神的時候,友理小姐正推著推車,從我面前緩緩經過。我先鄭重澄清,她是因為不知道我叫做久太郎,才會這樣叫我的。加上大家開口閉口都叫我Q太郎,她才會毫不懷疑地認為這是正確叫法。

「你要喝什麼飲料?」

「請給我茶。」

「烏龍茶好嗎?」

「可以的話,請給我一杯熱的綠茶。」

「小Q,你說話怎麼這麼像和尚啊!」瑠奈姊姊出其不意地插了話。她將僅剩冰塊的玻璃杯遞給友理小姐。又向她要了一杯威士忌。「既然是新年期間,就該大口地喝酒呀!痛快地喝!」

「對,就是這樣,我說你啊……」當著瑠奈姊姊跟屁蟲的世史夫哥哥頓時亢奮起來,露出一副因瑠奈姊姊認同而雀躍不已的表情。「大口喝下去!大口一點!小繪美,再給我一杯摻水酒!」

「等等,你怎麼這麼叫人?太沒禮貌了吧!」瑠奈姊姊瞪視世史夫哥哥時,耳朵上的耳環劇烈搖晃著。它們是淺土黃色,有著細長印章般的形狀,看上去像是蘆筍的裝飾品。通常女性在換上運動服之後,就會失去打扮的慾望,將飾品取下放在更衣室里。儘管如此,瑠奈姊姊卻像是有策略似的,總是戴著耳環,當然也戴著戒指和手錶。「怎麼叫人家繪美啊!是友理小姐才對吧!真沒禮貌。對吧?友理小姐?」

「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別這麼生氣嘛!喂,小瑠奈!」

「我揍你哦!為什麼叫我名字害得加上『小』啊?真不想聽你這樣叫。我可是大你一歲的姊姊耶!」

「真是的,小瑠奈。」就算被瑠奈姊姊細長的雙眼瞪視著,世史夫哥哥也是滿臉不在乎。「你生氣時的臉,都讓人覺得可愛極了!」

瑠奈姊姊平時擔任展覽會的解說員,是個有張瓜子臉的美人,生氣起來的可怕表情與原本燦爛笑顏有極大落差。唯獨世史夫哥哥,膽敢用手指朝她起得鼓起的雙頰上戳。

瑠奈姊姊嫌惡地撥開他的手,但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這也難怪,在這個場合里,媽媽與葉流名阿姨互相瞪視的姿勢,如雕像般凝固著;富士高哥哥像是進行宗教修行一樣,獨自盤腿坐在沙發上,雙眼則是凝視著空中;舞姊姊對眼前的情形漠不關心,兀自聽起隨身聽。每個人都像是沾上污泥的和紙般,充斥粘滯陰暗而抑鬱。以瑠奈姊姊的立場來看,世史夫哥哥雖然個性輕浮,但比起在這裡與友理小姐或我交談來得有趣多了。

舞姊姊在大腿上打著拍子,視線偶爾朝這裡投射過來。只是,她的眼神總在快於我或其他人交會時,便中途轉向。整個人一副「哼,很好嘛,就這樣把我晾在一邊」的彆扭模樣。

老師說,舞姊姊的器量不大。她也絕非其貌不揚,只是沒有妹妹那麼明艷亮眼,於是她怎麼也擺脫不了與瑠奈比較的自卑感。心裡常有這樣的念頭:「好啊、好啊,你們每個人都去奉承瑠奈啊!反正我就是丑嘛!哼!」

舞姊姊周圍的人,常在無意識中將兩姐妹作比較后便將她晾在一旁,這種情況不斷傷害她,成了一種惡性循環。

「對了,」世史夫哥哥突然壓低嗓音,在瑠奈姊姊耳邊悄悄說話。哥哥剛靠近她的秀髮,才聞到撲鼻而來的發香,腳便被她重重地踩了下去。瑠奈姊姊的脾氣果然不小。「姨丈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為什麼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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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也伯伯才是怎麼了?為什麼沒來啊?」

「沒什麼,今天身體有點不適。」

世史夫哥哥以嘲諷的表情與語調,將爸爸受到裁員風暴侵襲后儼然成了廢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對瑠奈姊姊說明。當然,他是以媽媽與阿姨聽不見的聲音,悄悄地對著瑠奈姊姊說。

「事情就是這樣,很麻煩吧!他老是像嬰兒一樣哇哇大哭耶!」

「嗯,偶爾也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啊!」

「你說什麼?」

「我爸今天也是有點歇斯底里,」瑠奈姊姊的嘲諷語調,完全不輸給世史夫哥哥。她是毫無顧忌地說:「再怎麼說,他也是自作自受,誰叫他竟然對高一女學生動手。」

「咦?高一女學生!」我才在想,世史夫哥哥的語氣好像略帶羨慕的樣子,結果他竟然這麼說:「真好,高一女學生耶!也就是說,現在才十六歲啰?好棒!光聽到十六歲,我的小弟弟就站起來了!」

「哪裡好啊!笨蛋!對我們家人來說,一點也不好!在事情傳到校方高層之前,流言早就在學生之間傳開來了,家長會知道后更是引起一陣騷動,還牽扯到教育委員會,最後才得知這件醜聞的校長覺得丟臉丟到姥姥家了,火冒三丈地罵道:『這傢伙真是亂七八糟!』結果,爸爸就被校方免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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