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惹禍》 - P3

 占星惹禍

 島田莊司 作品,第3頁 / 共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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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就是現回想起來說得最準的一點,那就是由$(海王星)與~(冥王星)重迭而成的九室。這暗示了能在超自然界里過著純粹的靈性生活,而且具有內在的啟示與神秘性的能力,同時會迷上被視作異端的宗教,從事邪法與巫術的研究。此外,這也暗示了會到國外流浪,性格與境遇因此遭遇到極大的轉變。他說,依照月亮的圓缺來判斷,那種轉變應該是在十九歲至二十歲的時候。

盡避只要#和@重迭,就會發生相當怪異的事,然而,對我而言,在某種意義上,其作用就在於我是天生於進入最強烈的九室時。我的後半生都被這兩個煞星所支配。十九歲時,我離開日本,到以法國為中心的歐洲流浪。這段海外生活使得主義的人生觀深植我心。

其它還有許多細節,也都和預言不謀而合。我年輕時根本不相信西洋占星術,因;此下意識地採取和其相反的行動,想不到,結果反而令那位占星術師沾沾自喜。

不止是我,我們一家人,或和我有關係的人,似乎都受到不可思議的命運作弄。最極端的例子,就是我周遭的女性。和我有關的女人,不知何故都註定和婚姻無緣。

先說我自己吧。我和第一任妻子離婚。對我來說,現任妻子勝子是第二任太太,不僅如此,我也是她的第二任丈夫。而且現在我已決心赴死,不久,勝子又要二度喪夫。

我父母的婚姻也失敗,聽說祖母的婚姻也不美滿,勝子帶來的女兒和榮也於最近離婚。

友子已經二十六歲,亞紀子也二十四歲了,由於家裡的房子,而且和媽媽十分親密,所以似乎都不想結婚。加上當時的世局變幻莫測,即將和中國開戰,戰事一旦爆發,就有成為寡婦的可能,一想到這裡,她們就寧可維持現狀,反正已經習得鋼琴與芭蕾之技藝,不愁無法自立。況且勝子對軍子並無好感。

既已對婚姻死心,勝子和女兒們開始把興趣轉移到金錢上面。她們認為六百多坪的土地,如果不加利用,未免太過可惜,於是再三催促改建成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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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告訴勝子她們,將來我死後她可以自由決定。弟弟良雄現在還在租房子,所以大概也會贊成吧!因為如果順利改建成公寓,他們大約可吃上一輩子。

回想起來,只因為我是長子,就獨自享有一切家產的繼承權,這對良雄確實很不公平。不過,盡避我也曾考慮過既然房子那麼大,不妨讓良雄夫婦住正房,然而不知是弟媳綾子太過客氣,抑或勝子不願意,他們至今仍在附近租房子。

總之,除了我以外,大家都贊成興建大型公寓。所以對於唱反調的我,自然就有意疏遠。這個時候,我開始懷念起阿妙。阿妙除了溫順的優點之友,實在是個乏味的女人,不過,這點總比勝子她們強。

我之所以堅決反對蓋公寓,是有原因的。現在住的目黑區大原町老家,有倉庫改造的畫室,我對這樣的工作室相當滿意。而且從窗戶可看到一片綠樹,這令人心情愉快。一旦改建成公寓后,這些樹木將會引來許多好奇的眼光吧!而且由於大家都聽說我是怪人,不免想窺探我。對創作而言,這類的干擾是最糟的事,因此我絕對不同意。

我自孩提時就常被這個倉庫的陰森氣氛所吸引。自童年起,我就有不在完全密閉的地,方就無法安心的傾向。不,既然要作畫室,就不能太過陰暗,於是我在屋頂開了兩個大天窗,而且為了怕有人侵入,又安裝了兩面鐵窗,然後又在上面鑲兩片玻璃。

所有的窗戶都加裝鐵窗,而這間倉庫本來是兩層的建,我把二樓的地板打掉后,這裡就成了有挑高屋頂的平房。

為何大部分畫室都喜歡高的天花板呢?因為,空間愈寬敞,愈具有開放感,比較適合創作,此外,若要作大幅的畫作時,太低的天花板就會顯得礙手礙腳的。當然把畫架放低,就不會碰到天花板,只是,大畫有隔一段距離瀏覽的必要,所以需要較大的地。

我實在太需要這種工作場所了,所以從軍醫院弄來一張附有輪子的床后,就在這裡住下來。床腳附有輪子,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推到自己喜歡的地方睡覺。

我偏愛高的窗子。秋天的午後,坐在寬闊的地板上,看著枯葉不時飄落在方格子窗戶上,恰似五線譜上的音符。

站在尚未改建之前的窗口,遠眺戶外也是一種享受。這時,我總是不知不覺地哼著「卡布里島」或「月光小夜曲」等優美的旋律。

一樓的窗戶連接南、北兩面牆,這是光線無法射入的窗。戶在我小時候,這個倉庫還沒有用大谷石做的牆。東面只有一個做為入口的門,以及新建的廁所。

北、西兩面牆壁沒有窗戶,並排著我傾注心血而完成的作品。這些都是以十二星座為主題的百號大作品,我預定在不久的將來完成第十二幅。

現在,我打算開始畫最後的牡羊座,由於這是我的終身事業,我計畫一旦完成牡羊座的作品,就著手進行阿索德的製作,只要能親眼看到它完成後的模樣,我就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在歐洲流浪時也有過一次艷遇。當時我遇到一個名叫富口安榮的日本女子。

明治三十九年,我第一次踏上巴黎的石板路。我青春期的徨,就是在這條石板路上湧上心頭的。當時一個人完全不會說法語的日本人想在這條街上,遇到同胞的機會簡直是微乎其微。在月明之夜,一個人走在街頭,會覺得全世界彷佛剩下自已一個。不過,不久之後我已逐漸習慣巴黎的生活,也能講幾句簡單的法語,那種被遺忘的凄涼感,反而變成耐人尋味的虛無感,於是我開始漫無目的在拉打學生區閑逛。

對落落寡歡的我而,言巴黎的秋天分外迷人,當我走在石板路上,聽到落葉飄落地上的聲音時,忽然覺得開始懂得欣賞周遭的一切美好事物。

灰色的石板路,和落葉的顏色十分相稱。

某個秋天夜晚,我如往常一樣到外面散步,在梅迪希斯家遇到了富口安榮。當時,她正斜倚在噴水池旁的石欄上,茫然地注視前方。

附近的樹葉已落盡,白色的枝椏兀自伸向鉛色的天空,那一天氣溫驟降,對異鄉遊子來說,凜冽的寒風更令人倍感凄涼。

一看安榮就知道她是東方人,我基於一份親切感而走近她。她那種不安的表情,對我而言十分熟悉。我不知道自己為甚麼直覺地認為她是中國人。

由於她也以頗親切的眼看著我,我就用法語和她搭訕著,說今天起就進入冬季了。用外國話作這種開場白具有安撫作用。不過,這卻是一種拙劣的問候法。她神情抑鬱地掉過頭去,迅速轉身離去。我一時張惶失措,用日語對著她的背影大喊:「你是日本人嗎?」當時她回過頭來,臉上寫滿信賴的表情,於是,我突然有個預感:愛神已經在向我招手了。

這一帶一到冬天就有人賣糖炒栗子。熱呼呼的糖炒栗子!來呀!快來買呀!禁不住那熟悉的聲音誘惑,我們經常一起去吃栗子。因為同是身處鄉的日本人,我們幾乎每天都見面。

安榮雖然和我同齡,可是我是一月生的,她是十一月生的,因此實際上幾乎相差一歲。聽說她是專程為學畫而來的富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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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十二歲,她二十一歲,兩人一起返回日本。不久之後,巴黎就被捲入歐洲大戰(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漩渦。

回到東京后,我們仍然繼續來往,我也打算和她結婚,不過,由於在東京的情況和孤獨的異鄉巴黎不同,安榮身邊經常圍著一群追求者,再加上她的個性活潑外向,我們很自然的就黯然分手,後來聽說她結婚了。

我和阿妙結婚時是二十六歲。當時良雄立高中(現在的東橫線、都立大學)車站前的綢緞莊工作,這段姻緣就是在半開玩笑的情況下結成的。那生母親不幸病逝,遭受喪母之痛的我,在寂寞的煎熬下根本不想過問對方是甚麼人,而且我已經繼承家業,也算得上是個有資產的人,是個理想的結婚對象。

不過,命運之神可真會作弄人,就在我結婚數月後,突然在銀座遇到久違安榮。仔細一瞧,她還帶著小孩。我說:你果然結婚了?她卻回答,已經和先生分手了,目前在銀座經營一家畫廊兼咖啡館。店名是根據一個難忘的地方取的,你知道嗎?我說,難道是梅迪希斯?她答道:「不錯!就是它!」

我把自己的作品全部委託她代售。當然,銷量並不好。她雖一再勸我舉行個展,但是我一向對於二科或光風會等藝術獎不熱中,所以一直沒有多大表現,更何況我一向最討厭自我宣傳。她也來過我的畫室,我為她畫了一幅肖像,將來在梅迪希斯舉行個展時,一定要把它列入作品中。

安榮是明治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生的射手座,她兒子平太郎是明治四十一年生的牡羊座,她曾經暗示我:平太郎說不定是你的兒子呢!也許這只是一向愛開玩笑的她的一貫作風,不過,仔細算起來,時間倒也符合。而且,她特地取平字,似乎也顯得頗有含意。要是她說的是事實,那也只能說:一切都是命!

我是保守的藝術家,對於我最近流行的畢卡索及米勒等,所謂的抽象派並無多大興趣。我心儀的對象只限於梵谷與邱士達夫莫洛。

我深知自己的觀念較保守。可是,我素來偏來偏好能讓人深切感受到「力量」的作品。缺乏力量的繪畫,在我眼中只是加上繪畫工具的木板及布匹罷了!不過,若是在這個意義上,或某種理範圍的內的抽象,我還是能接受。因此,畢卡索的一部分作品,或以自己的身體為畫布的隅江富岳等,都還是在我喜歡的範疇。

不過,我認為技術的創作時的必要條件。藝術作品當然應該和孩子把泥巴丟到牆壁上的結果截同。與其去欣賞那些所謂抽象派畫家的作品,我覺得車禍后殘留在馬路上的輪胎痕迹反而更能令我感動!印在石子路上的強烈軌跡,鮮紅的裂痕,或是由碎石里滲出來的血滴,還有,形成強烈對比的黑白線條。這些都具備了完美作品的條件。也可以說是繼梵谷及莫洛之後,能令我感動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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