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說消失了。鵟與蛇的遷移也被人們忘卻了。只有鳥獸巡邏隊,他們沒有忘卻,他們在繼續監視。鳥獸對於他們來說,是非常熟悉的,可以說溶進了他們的日常生活。太陽黑子說也好,擴散說也好,都不可信,那是從未看見過的現象。他們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因此無法推測,只能靜靜地觀察。
七月底,發現了黃鼠狼的異常繁殖。最初的發現地點是靠近夜叉神嶺的白鳳溪谷。通常情況下黃鼠狼是極少見的動物。目擊者在溪谷里看見了幾隻黃鼠狼,其他的人也分別看見了幾隻。
黃鼠狼按理應該晝伏夜出,可現在卻在大白天活躍起來了。
兩三天後,山麓一帶出現了黃鼠狼。人們擔心雞舍和養魚池會遭到襲擊,各村都布置了警戒。但不知為什麼,並沒有遭到襲擊。黃鼠狼很快就不見了。人們認為它們只是匆匆遷移路過此地而已。
與此同時,巡邏隊在大菩薩嶺到琦玉縣的山脊一帶發現了梟群。梟的呼叫四處可聞,登山者感到恐怖,停止了登山活動。當地的巡邏隊獲悉之後立即著手調查,當真是令人恐怖的梟。梟在一裸棵樹上發出異樣的叫聲互相呼號。
報告里列舉著上述內容。
沖田把明信片紮成捆。
在靈魂深處意識的士壤里,不安的萌芽綻出了雙片葉子。他覺得將要發生某種變故,決非是尋常的變故。
長時間的思考之後,沖田站起身走近課長助理的辦公桌。
池內課長助理揚起神經質的細長臉看著沖田。他覺得沖田的表情不可思議。那表情雖說算不上是強硬的,但也設有絲毫妥協的跡象。在課里,這是個難以駕馭的傢伙。池內在沖田開口之前,眼睛里就帶有難以捉摸的敵意。
沖田說:「例行公事——明信片返回來十幾張。」
「是那個……」池田叼起一支香煙。
「我認為,有必要立即召開中央鳥獸審議會。那些報告……」
「何必呢?」池內雖然沒提出有意譏誚的質問,但他心裡清楚:對於環境廳實施的鳥獸行政,沖田一直持批評態度。
沖田克義是鳥獸保護股長。鳥獸保護課有課長助理兩名,助理下面是規劃股長,保護股長,狩獵股長,害鳥害獸驅逐股長,共有四人。每個股長手下有兩名課員。另外配備鳥獸專門官員一名。沖田是金面禁止狩獵論者。因為他是保護股長,堅持這種論點是理所當然的。應該主張全面禁止狩獵,在課內持這種主張的只有沖田一人,因此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那是謬論,是過於感情用事的論調。池內報不愉快,他認為,全國狩獵人口超過五十萬,而且每年有增無減。另外還有許多從屬於狩獵活動的其它行業——武器製造業,武器商店,火藥製造商,以及在這些行業就職而賴以生活的人。沖田的主張無視這一切,純屬學生腔。池內討厭沖田還別有原因——沖田竟把自己的觀點寫成申訴書,越級呈報給自然保護局長。他眼睛里分明沒有課長,更沒有課長助理。這樣做是無視官場中的規矩。輕率地向局長呈報,這種行為本身,就決定性地導致了沖田的自我孤立。他是個隨時都會被另行安排差事的傢伙。
「何必?嚴重的事情正在發生。鳥獸如此異常繁殖,象雪崩似地向東遷移……」
「儘管如此,這能算是召開中央鳥獸會議的理由嗎?」池內冷冷一笑。
「在查明這種現象的原因之前,應該禁止狩獵。我認為有必要立即研究今年的狩獵行政,至少沿大深溝一帶如果不禁止狩獵的話,恐怕會發生意外情況。」
「意外情況?」池內皺起眉頭訓斥道:「你說的都是無稽之談。算了吧!按你的論點,應把鳥獸減少放在禁止狩獵的第一位,因為破壞了生態平衡嘛。可為什麼,現在不是大量繁殖么?過分繁殖也是會導致生態紊亂的。你的論調不過是杞人憂天罷了。我這不單純是推理吧?」池內不耐煩地把香煙捻滅,接著說;「還有,你認為官方的行政能夠朝令夕改嗎?幼稚的想法啊,你呀!」
「……」沖田沉默了。一開始就該明白,自己無論怎麼說都是徒勞,因為人們認為天下太平。人就好象生活在一種框子里,在這種規定的框子里稍微一動就得完蛋,最好連打破框子之類的夢也別做,並且相信那樣的情況不會發生。
鳥獸的異常繁殖也好,奇怪地向東大遷移也好,不至於是睡完懶覺剛醒來。人們太缺乏想象力了。
沖田行了一個禮,退了下來。
存在於靈魂深處意識的土壤萌生出的雙葉,以不安為養料滋長起來了。
二
沖田克義在下班前按到電話。是朋友曲垣掛來的,他想見見面,約定在新宿的一家酒巴。
沖田來到新宿時還不到六點。季節剛剛進入九月份。不到九月要留神立秋,不同於往年的酷暑在延續。根據長期氣象預報,今年的秋季極短。
這是一傢俱樂部式的高級酒巴,裝飾得非常奢華。沖田在偏僻處找了一個席位。曲垣還沒有來。沖田要了一杯威士忌。他有一種生疏的感覺,這樣高級的灑巴,對他來說還不習慣。曲垣在N報社的社會部工作,是個機動記者。開銷由報社出錢,因此也就不必客氣了。
等了大約十分鐘,曲垣到了。他跟沖田打招呼:「好久沒見啦!我也來一杯威士忌。」曲垣叫來了男侍者。
「其實,我有話跟你談。」曲垣壓低聲音對沖田說。
「談什麼?除了金錢和女人……」
「女人倒是女人,不過是骷髏。」
「多沒聽頭的話題啊。」
「是啊,與我們發生關係的事情,從來沒碰見過開心的。」曲垣的臉在暗淡的燈光下顯得很精悍。這是個難得露出笑容的男人。
「十幾天前,在夜叉神嶺附近發現兩具死人白骨。這事你知道吧。」曲垣握著杯子望著沖田的臉說。
「報上登了,記得看過。怎麼,你碰上了?」
「碰上了。怪事啊……」曲垣回答。
「……」沖田無言。
「滿意了吧。那兩具屍骨是一對從東京出走自殺的男女。死後過了大約十天時間,準確地說是八月六日。」
「啊?」沖田把酒杯從嘴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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