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有。那時我能跑,能跳,可以幾夜不睡覺,後來突然得了這個病……氣喘得厲害,身體虛弱無力。連走到廚房都得中途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有一次,我算了一下時間,從沙發上站起身,到把水壺放到爐子上點著火,我花了40分鐘……」
「可以想像,我也有過同樣的經歷。好吧,那我就不麻煩您了。祝您早日康復。」
「您有什麼事嗎?」
「我對您拍的一張照片很感興趣,但既然您病了……沒關係,等等再說。」
「是哪一張?」
「照片上有位婦女,發生兇案后,她立即從婚姻登記處溜掉了。警方登記的名單上沒有她的名字。我想,也許您能記起她來。您家裡沒有這些照片吧?」
「沒有,我是在洗印室洗的,為了趕時間,只印了一份。您正在處理這件案子?」
「不完全是……從今天起我開始休假。所以我參加破這些案子純粹是掛個名而已。算個業餘偵探吧。」
「您剛才說這些案子……」安東又喘了口氣說。娜斯佳聽出他呼吸困難。「怎麼,是幾樁案子?」
「是兩樁,在同一天,兩小時前在另一個婚姻登記處也有一個新娘被槍殺了。所以我才對那位神秘的婦女很感興趣。我是想要那張底片,好再洗印幾張。您把那些底片也放在洗印室里了吧?」
「是的。星期六那天我太匆忙了,照片剛一晾乾,就趕快跑到你們那兒了。」
「謝謝您,安東。好好治病,早日康復。」
娜斯佳放下話筒,仰身靠在椅背上,腦海里不時湧出一種想法:人在休假中,對自己上班的地方、所在的辦公室,怎麼總是感覺不一樣。牆壁還是那個樣,窗戶、電話保險柜都是老樣子,可不知為什麼,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好像自己是個外人,待在這兒是不合法的。
但她總是忍不住風風火火趕來。早晨起來,她不好意思地對廖沙說,她想順路到單位去看看,丈夫只是嘿嘿地笑了一下。
「去就去吧。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用你的電腦工作了我就覺得你坐不安穩。反正你在家也心神不定,科羅特科夫離了你就像缺胳膊少腿似的。」
與奇斯佳科夫相反,戈爾傑耶夫上校對娜斯佳的到來並不持贊同態度。
「要學會抽出身來,不能什麼事都想插足。」他在走廊里看見娜斯佳時嘟噥了兩句。
娜斯佳真有點生氣,可轉念一想,自己本來就只想找點事情做做而已。
就這樣,她忙起這兩樁情節完全相同,只是案發時間相差兩個小時的兇案來。新娘都是在婚姻登記處的盥洗室里被打死的,用的都是「TT」式手槍,口徑7.62毫米。顯然,手槍是帶消音器的,因為這兩個地方都沒有人聽見槍聲。罪犯選擇的作案時機是:姑娘一個人待在盥洗室時,約在1.3-1.5米的距離開的槍。兇手極其沉著冷靜,竟然在兩個地方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進盥洗室,又悄悄溜走。他一定是守候到走廊里一個人也沒有時才行兇的,可要抓住這一時機絕非易事,他卻都等到了。也許兇手不是個男的,而是個女的呢?一個男子能在大白天鑽進女盥洗室,又悄悄溜掉嗎?還有一個問題:要捕捉最有利的時機,需要長時間的觀察,這說明兇手很可能是待在盥洗室門旁的某個死角里。由此看來,兇手很可能是個女的。必須立即查清安東-舍夫佐夫拍的照片上的那個中年婦女的身份。
娜斯佳又翻了一遍肇事地點的勘查報告副本,總感覺自己的推斷不太準確。屍體的位置表明,射擊來自門口。兩處婚姻登記處的房屋是一種格局,盥洗室的設計也完全一樣:有一個男女共用的出入口,通往寬敞的吸煙室。吸煙室還另有兩扇門,分別進入男女盥洗室。姑娘從盥洗室出來到吸煙室,就能看到迎面走來的人。這時她會吃驚地往後退……一步……再退一步……姑娘退進盥洗室,來人衝到門口開槍。這是完全可能的,只要這時吸煙室里沒有任何人。可如果真是這樣,兇手就不一定是女人了。
姑娘看到一個男子向女盥洗室走來,也許並不會驚慌,只是有點不知所措。而如果走來的是個女人就更是正常現象了。為什麼要後退呢?一位女士往外走,另一位女士往裡進,是很自然的事。但如果這位進來的女士無論如何不該突然出現在這兒呢?姑娘也許沒料到會在這兒看見她。這個女人如果滿臉殺氣、眼神狂亂呢?那麼姑娘很可能向後退,想離她遠點兒,特別是這個女人手中有槍。不過,男人手中拿著槍,也不是好兆頭。問題又回到了開始,兇手要麼是女人,要麼是男人。
還有那兩封信。罪犯的目的大概是不惜一切代價阻撓婚禮的舉行,合乎邏輯的推理大體上是這樣:讓新娘在結婚前夕收到恐嚇信,如果這封信不起作用,就在婚姻登記處製造兇殺案,以此使婚姻登記處的正常工作無法進行。但為此而採取這麼駭人聽聞的手段,下的睹注也太大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要打死哪位姑娘就無關緊要了。只要選一個在盥洗室里待的時間最有利於他下手的姑娘。最主要的是,他破壞婚禮的動機是什麼。
那麼把同樣的信寄給她娜斯佳又是為什麼呢?她的婚禮是不會有人想破壞的,至少她自己對此毫無察覺。娜斯佳沒有爭風吃醋的追求者,奇斯佳科夫也沒有拋棄過女人,又沒有財產爭執,什麼都沒有。這大概是早有預謀的迷魂陣。如果埃利婭和瓦列里的婚禮由於恐嚇信而未能舉行,那麼娜斯佳收到的信就純屬惡作劇了。假如兇手繼續採取極端手段,不讓埃利婭和瓦列里結成婚,那麼第二封恐嚇信和第二次謀殺就是必要的了,這完全是為了打亂偵訊工作。而這一切的謀划和實施,都需要一個鋌而走險的人。殺死同一天結婚的兩個姑娘,僅僅是為了不讓另外一個姑娘結婚?真是想不通……
她正準備回家,科羅特科夫打來了電話:
「你還在工作?」
「正打算走呢,快9點了。」
「那我在你回家的路上等你。有幾句話得說說。」
他們在娜斯佳回家途中的地鐵站會面了。
「我送送你,」科羅特科夫說,「想交換點看法。」
「關於什麼?」
「關於埃利婭-巴爾托什唯一的知心好友,那位卡佳-戈洛瓦諾娃。我對一個問題很感興趣:為什麼她沒去婚姻登記處?埃利婭為什麼沒請她作證婚人?卡佳畢竟是她唯一的女友。」
「弄清楚了沒有?」
「謊言,露骨的謊言,攪混了水。」
「引爆的混合物,」娜斯佳開玩笑說,「快說吧。」
「是這樣。卡佳姑娘裝作和瓦列里-圖爾賓不太認識,儘管她和圖爾賓在同一所學院里學習,圖爾賓是研究生,目前正在寫論文。可是很明顯,埃利婭同瓦列里相識不是在電車上,也不是在排隊買戲票時,而是在卡佳的直接參与下。再說,她交談中有一次不留神竟稱圖爾賓為『瓦列里』,這之前我們提到他時,只稱『埃利婭的未婚夫』。」
「卡佳有沒有對此作出解釋?」
「什麼也沒說。我沒對她談自己的看法。暫且由著她不說實話吧,還不到逼問她的時候。後來,她流露出即使當個小傻瓜,也比做個聰明的成年女人強得多的想法。你對這種說法怎麼看?」
「你認為她是指埃利婭嗎?」
「可以肯定。並且她對沒參加婚禮作出的解釋是她不喜歡埃利婭的父母。一談到女友的母親她便充滿敵意,說『只要需要,塔米拉是會踩著別人的屍體走的』。還說給埃利婭的恐嚇信完全可能是塔米拉自己寫的。」
「誰?她母親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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