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是這樣。我討厭這一套。站在大廳中央,像個笨頭笨腦的女人,聽著那些胡言亂語……給你們舉行儀式時,我腦袋都發脹了。下一次,輪到我當主角,我可受不了。」
「好,我去商量一下試試。」薩沙點頭同意了。
一到登記處,他們就分頭行動。娜斯佳和達莎坐在華麗的大廳里,兩個男子漢去找人商量簡化儀式的事。廖沙積極支持娜斯佳,想免掉那套繁文縟節,弟弟也別無他法,只好順從姐姐那古怪的脾氣。
過了十分鐘,待在眾目睽睽的前廳里的娜斯佳有些不耐煩地說:
「我出去一下。」
「幹嗎?」
「抽支煙。」
「我跟你去。」達莎起身說,可娜斯佳猛地拉住了她。
「你坐在這兒,哪兒也別去,要不他們倆會找不到我們的。」
「娜斯佳出來走到台階上,站在有果皮箱的那一邊。她喝了兩杯香檳后,開始抽第一支煙。她忽然覺得有點兒『暈乎乎』地,頭髮昏,腿發軟。可這種感覺幾秒鐘就過去了,她又開始好奇地打量起登記處進進出出的人們。從駛過來的一輛淺黃色日古利牌汽車裡鑽出一個掛著照相器材的年輕小夥子。」
「您要拍照嗎?」小夥子從娜斯佳身旁走過時問道。
「不要,謝謝。」她笑了笑說。
小夥子沒有停留,徑直穿過玻璃門進入了大廳。娜斯佳看見他走到達莎身邊,她發覺,從遠處看他要顯得年輕一些。達莎也搖頭謝絕了,於是這位攝影師就又往前走。
娜斯佳回到大廳,達莎已經極不耐煩了。
「他們溜到哪兒去了?」
「你怎麼,著急啦?」娜斯佳神情嚴肅地問道,「坐著吧,誰也不會趕我們走的,不會有人來催,這兒又暖和又不潮濕。你還要什麼?」
「難道你不想早點當妻子?」達莎驚訝地反問。
「我有點兒無所謂,」娜斯佳坦白地說,「我這麼過了15年,等於當了妻子。登記后也不會有什麼變化的。」
「登過記你們就得在一起過日子了。」
「你指的是什麼?廖沙還要住在茹科夫斯基,從那兒他上班只要走五分鐘。他以前到我這兒來多半是在休息日,當然,有時候他也抽空來看看我,但次數很少。以後還會是這樣。」
「反正不一樣。」達莎固執地說。看來,要她承認結婚遠非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更不是最神聖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她是不會認輸的。
亞歷山大和廖沙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冒了出來。
「姑娘們,都辦妥了,只是得稍微等一等,大約半小時。我們前面還有兩對,每對需一刻鐘,隨後就來請我們,交還蓋上印記的護照,發給結婚證書,我們在登記簿上籤個名,就算完事了。他們保證在兩分鐘內辦完。」
「那交換戒指呢?」達莎氣憤地說。
「到飯店再說,」娜斯佳安慰她說,「要不就在大廳里交換。」
「這算什麼!娜斯佳,你真叫人捉摸不透……」
達莎傷心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她剛滿20歲,薩沙是她第一位真心相愛的戀人,她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孩子,在她看來,結婚是她一生中最重大的事情。她怎麼也弄不懂,為什麼娜斯佳和阿列克謝對待結婚一點也沒有激情,甚至無動於衷。
他們坐在大廳里耐心地等待著。娜斯佳又一次出來到台階上抽煙。這時,那個拍照的小夥子站在果皮箱旁,又向娜斯佳兜攬起生意來。
「還沒拿定主意?」他微笑著問,「我的價錢公道,保證照好。」
「不用,謝謝。」她又一次拒絕了。
「為什麼不照呢?」小夥子驚奇地問,「像您這樣的女性,該是喜歡拍照的。」
「您從哪兒看出來的?」
「您很上相。無論從哪個角度,拍出來都是個大美人。您大概是模特吧?」
「不,不要這樣拙劣地奉承我,這會使我心存戒備,會惹我生氣的。」
「我有點兒不明白……」
「為了讓我拿定主意,您說了那麼多的恭維話,簡直太離譜了。您應該能看得出,我長得並不美,無論如何都變不成美人。可您卻指望我聽了您的奉承話得意洋洋,心甘情願讓您拍一張試試,只因為您把我看成美人,也能在照片上把我拍成美人。」
攝影師若有所思地瞧了瞧娜斯佳,憐惜地搖搖頭說:
「哎一喲一喲!您怎麼這麼心灰意懶?真怪!這麼漂亮的美人,卻有點兒心理變態。您從小就這樣嗎?」
娜斯佳只覺得滿臉臊紅。她對自己並不出眾的長相從來都是泰然處之,也沒有因此而產生過什麼心理變態。但她卻不能容忍旁人對她的長相說三道四。
「這樣吧,」攝影師用他那帶點淡綠的棕黃色眼睛興沖沖地望著娜斯佳,「用拍立得牌相機給您照,兩分鐘照片就能出來,而且別急,拍照免費。我給您露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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