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上沒有其他暴力的痕迹嗎?」雷恩問。
「沒有。」
「毒藥呢?」檢察官質詢道:「有沒有任何徵兆?」
「沒有徵兆,」謝林醫生小心地回答:「可是就另一方面來說——是,我應該做個解剖,馬上就做。」
「你可以賭你的德國靴子,非做不可,」薩姆巡官趁機報復一下,「確定這裡沒有人再亂投毒藥。我實在搞不懂這個案子,先是有人想毒死那個聾子,現在又有人一棒打死老女魔,我得四處瞧瞧有沒有毒藥的跡象。」
布魯諾一雙銳眼炯炯有光,「這當然是謀殺,即使打擊本身不是直接死因——僅是打擊引起的驚嚇。有件事可以確定:有人有殺人企圖。」
「那麼為什麼打得這麼輕呢,布魯諾先生?」雷恩不帶任何情緒地問,檢察官聳聳肩。「而且為什麼,」老演員接著問:「選這種非常不正常的兇器?——曼陀林琴!如果兇手的目的是要從頭上一棒打死黑特太太,那為什麼明明這間房間里就有好幾樣重武器,他偏偏還選用一把曼陀林琴?」
「我的天,我沒想到這點。」正值雷恩一一指出吊在壁爐旁那套火鉗子和床邊桌上那對沉重的書檔時,薩姆喃喃自語。
雷恩轉身略掃一眼房間,雙手輕輕地交握在背後,謝林醫生開始顯得不耐煩起來,米里安醫生仍然像接受檢閱的士兵一般站得僵直,地方檢察官和薩姆看起來愈來愈困惑了。
「還有,順便問一下,」雷恩終於開口喃喃問道:「曼陀林琴原來就放這房間里嗎?」
「不是,」巡官回答:「是從樓下圖書室的玻璃櫃拿來的。約克·黑特自殺以後,老太太就把它保存在那裡——是她寡婦人家的另一樣珍藏,琴是約克的……嘿,說到這裡——」
這時哲瑞·雷恩先生的手突然揚起來示意靜默,他的眼睛眯成一線。謝林醫生正要拉起床單覆蓋死去的女人,就在扯緊床單時,一樣由窗口射進來的陽光反射而熠熠發亮的小東西,從床罩的布褶里掉到滿是粉末的地毯上。
雷恩大步踏前抬起來。
那是一個皮下注射器。
他們全圍上來,為這重要的發現精神振奮起來。雷恩小心地握在注射器的筒端,嗅嗅已經沾過葯的注射針,再把它舉高向著光線。
謝林醫生二話不說就把注射器從雷恩手上搶過來,和米里安醫生退到一扇窗邊。
「空針筒,」法醫喃喃自語:「上面這個數字6是什麼?針筒里的沉澱物可能是——可能是……」
「什麼?」雷恩迫不及待地問。
謝林醫生聳聳肩,「我得化驗才知道。」
「屍體上沒有注射的針孔嗎?」雷恩仍然不放鬆。
「沒有。」
霎時間,雷恩像中槍似的,胸膛挺得筆直,兩眼閃著灰綠色的光芒……薩姆張口結舌。哲瑞·雷恩先生的面容激動起來,他大步沖向房門,一路喊著:「護士——房間——」
眾人魚貫趕上。
史密斯小姐的房間緊連死者房間。眾人進入時,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幅沉靜的畫面。
睜著盲眼,胖胖的身體鬆懈安適地躺在床上的,是露易莎·卡比安。撫著聾子額頭,坐在床邊椅子上的,是肥胖的老護士。露易莎機械地從手上的一串葡萄摘著葡萄粒塞進嘴裡,毫無興味地咀嚼著,近床的一張桌子上,擺著史密斯小姐不久前從死者卧室捧過來的水果盅。
哲瑞·雷恩先生二話不說,他搶進房間,一把將露易莎手上的葡萄奪下來、動作之蠻橫,史密斯小姐驚呼失聲從椅子跳起來,那位又聾又啞又盲的女子從床上坐直起來,蠕動著嘴唇,平時空無表情的臉上露出驚惶的神色,開始像受驚動物一樣地嗚咽,手探出去尋找史密斯小姐,迅速抓緊後者的手。她哆嗦的肌膚活絡起來,手臂上立刻爬滿了雞皮疙瘩。
「她吃了多少?」雷恩衝口問。
護士一臉蒼白,「你把我嚇壞了!—……一把吧。」
米里安醫生快步趕到床邊;那女人一感到他碰觸自己的額頭,嗚咽立刻停止。
他緩緩開口:「她好像沒事。」
哲瑞·雷恩先生用手帕按按額頭,手指頭顯然還在發抖。「我擔心我們晚來一步,」他有點沙啞地說。
薩姆巡官用力提起拳頭,大步跨向前,瞪著水果盅,「毒藥,呃?」
所有的人都看著那盅水果,擺在他們面前的,有蘋果、香蕉、橘子和三顆梨子。
「是,」雷恩應道,他深厚的嗓音低沉,「我確定是。各位先生,依目前擺在眼前的事實,整個案子的局勢已經……改觀。」
「到底在——」布魯諾開口,一副倉皇失措、大惑不解的樣子。雷恩不予理會地揚揚手,彷彿無意於此刻多做說明,他注視露易莎·卡比安,在米里安醫生安撫之下,她已經安靜下來,茫茫然地躺在床上。四十年的橫逆似乎沒有在她光滑的容顏上留下什麼痕變,就某種程度來說,她算是頗有姿色,小巧尖俏的鼻子,弧線優雅的櫻唇。
「可憐的東西,」雷恩喃喃自語:「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他轉身面對護士,目光銳利起來,「剛才你從隔壁房間的床頭桌把這盤水果拿過來,」他說:「那個房間慣常擺著水果嗎?」
「是,先生。」史密斯小姐不安地回答:「露易莎特別愛吃水果,那邊床頭桌上隨時都擺著一盅水果。」
「卡比安小姐有沒有對什麼水果特別偏好?」
「噢,沒有,只要是時令的水果她都喜歡。」
「原來如此。」雷恩狀似困惑,他欲言又止,咬咬唇,然後俯首沉思。「黑特太太呢?」最後他又開問:「她也吃水果盅里的水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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