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著天花板吁了口氣,「這是你的想法,你不了解我,傑里米。難道你不明白,有個無辜的人正面臨坐電椅的危機?」
「把這些事情留給那些最有資格處理的人去做嘛。」
「傑里米·克萊,」我憤恨地說,「這是我聽過最愚蠢的論調。最有資格的人是誰?休謨?那個帥哥光會說些冠冕堂皇的場面話,他根本看不到鼻子以下兩英寸的東西。凱尼恩?又蠢又冷酷,齷齪得讓人作嘔;再加上里茲市的法律,小夥子,這幾樣就足以讓阿倫·得奧連個活命的鬼影子都看不到。」
「那你父親呢?」他不無惡意地問。
「晤,爸爸走對了方向,可是我如果能幫上一點小忙,也沒什麼壞處啊……還有,克萊先生,別搓我的手,都快被你搓破皮了。」
他靠得更近,「佩辛斯,親愛的,我——」
「現在,」我從床上坐起來,「你該出去了,當一個年輕小夥子體溫不正常,而且眼神充滿慾念的時候,就表示他該走了。」
他離開之後,我嘆了口氣,傑里米是個風度絕佳的男孩,不過對於援救阿倫·得奧脫離間接證據的苦海,他實在幫不上忙。
然後我想到哲瑞·雷恩老先生,感覺好多了,如果其他路都行不能通的話……
第八章 解圍之神降臨
在重新思索這樁命案時,有一件事我認為很重要,就是被害人兄弟的神秘缺席。在我看來,休謨實在是太過疏忽,沒把佛西特醫生的消失當回事兒。我之前已經針對這位狡猾的紳士擬妥一套行動計劃。他的遲遲不出現,不但引起我的興趣,更激怒了我。
或許我是想得太多了,就算佛西特醫生最後終於出現,想必檢察官也不會過分追究他過去幾天的行蹤。不過我還是覺得,對任何人都不能太大意。不久后見到了他的廬山真面目,我便完全同意父親的說法:伊萊修·克萊對他的懷疑或許是不無道理的。
直到星期一晚上,也就是我們訊問過阿倫·得奧兩天之後,佛西特醫生終於出現了。星期一白天平靜的過去了,父親很喪氣地告訴老克萊先生,他打算要放棄這個案子了,所有的線索都通向死胡同,沒有任何文件或記錄可以證明佛西特醫生有罪,調查到最後,還是找不到他的罪證。
星期一吃午餐的時候,我們從伊萊修·克萊口中首次得知佛西特醫生回來的消息。
「我的合伙人回來了,」他屏住氣宣布,「今天早上出現的。」
「什麼!」父親大聲吼著,「那個大猩猩凱尼恩或休謨為什麼沒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久之前。這也就是我趕回家吃午飯的原因,佛西特從城裡打電話給我。」
「他說什麼?他是怎麼得到消息的?他都去了哪兒?」
克萊一臉疲倦的笑容,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好像很沮喪。他告訴我他從休謨的辦公室給我打電話。」
「我想見見這個傢伙,」父親皺眉道,「他現在人呢?」
「你很快就有機會了。他晚上要過來找我商量事情。我沒告訴他關於你的經歷,不過我提到你正在這兒做客。」
晚飯之後沒多久,主角佛西特醫生來訪,他乘坐的那輛豪華轎車,被父親挖苦為「民脂民膏」,開車的司機長相很嚇人,一望即知是拳師出身,耳朵和鼻子都被打扁了。我毫不懷疑,他不單是司機,還兼任老闆的保鏢。
佛西特個子很高,膚色蒼白,容貌酷似他死去的兄弟。不同的是有一口健康的黃牙齒,笑起來像馬,還有一簇修理齊整的黑色短須,身上透著煙草和消毒水的味道——一種有趣卻惱人的政客醫生氣味,倒是無法增加他的魅力。我想他比他的參議員兄弟年長,後來知道這個猜測沒錯。他有種很明顯令人討厭的氣質,我想這一型的人很可能成為小城裡的權謀政客。那種不愉快的印象,不禁令我想起反對派政黨領袖魯弗斯·科頓,我真替提耳登郡的善良百姓感到難過,夾在鎚子和鐵砧之間飽受錘打的日子,絕對不會讓人羨慕。
伊萊修·克萊向我們介紹時,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於是我馬上就確定了一件事:就算把全世界的黃金送給我,我也不敢跟這個紳士醫生獨處。他有一個噁心的習慣,老喜歡用舌尖舔著唇角,根據我過去跟一些討厭鬼打交道的經驗,這是男人有心懷不軌的絕對標記。而且佛西特醫生是那種連最精明的女人都難以駕馭的男人,他會毫無顧忌地佔盡各種便宜。
我告訴自己:「佩辛斯·薩姆,小心點,改變計劃吧。」
他的眼睛盯著我像X光一般掃描完畢后,轉身又擺出一副受難家屬的震驚表情。他看起來很憔悴,克萊先生向他介紹父親是「薩姆先生」,沒有多說些什麼,那一剎那他眼光閃了一下,我感覺他似乎對父親頗有疑慮,不過有我在場,一定讓他放心不少。介紹過後,他大部分時間都朝著他的合伙人說話。
「我和凱尼恩、休謨共度了最可怕的一天,」他說,撫了撫唇下的短須,「克萊,你不明白這件事對我的打擊有多大。謀殺!天哪,為什麼,太野蠻了——」
「那當然,」克萊低語道,「你一直到今天早晨回來后,才知道這件事嗎?」
「我什麼也不知道,上星期離開前,我應該先告訴你要去哪兒的,可是我做夢也沒想到——這幾天我遠離文明世界,連報紙都沒看,真是無法想象——這個叫得奧的……為什麼,他一定是瘋了!」
「那麼你不認識他了?」父親漫不經心地問道。
「當然不認識,我從來沒見過他。休謨把那封在喬爾書桌里找到的信拿給我看了——喔不——」他迅速咬著嘴,眼神像閃電般四處逡巡,看來他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我是說,那封信是在二樓喬爾卧房的保險箱里發現的。我嚇壞了,勒索!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我敢說,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怕的錯誤。」
那麼他也認識芬妮·凱瑟了!我心想,那封信……他一心想的,不是得奧用鉛筆鬼畫符寫的勒索信,而是他弟弟寫給丑老太婆的那張字條。現在我覺得,他的激動不完全是裝出來的了。當然,他說話的口氣很虛偽,不過聽得出心裡的確在為某件事苦惱。他被一個鬼影子纏上了,看起來就像他正坐在達摩克利斯的懸劍下,並且眼睜睜看著那根系劍的頭髮就快斷了。
「你一定非常難過,佛西特醫生,」我柔聲道,「我可以想象你的感受,謀殺……」我輕輕打了個寒戰,他的眼光轉移到我身上,再度審視著我,充滿了個人興趣。而且他又舔起嘴唇來了,極像通俗劇里留著小鬍子的壞蛋。
「謝謝你,親愛的。」他語調低沉地說。
父親仍不死心,「這個得奧,」他皺眉道,「手上一定有你兄弟的什麼把柄。」
看來那個鬼影子又回來了,佛西特忘記了我的存在。不難看出,那個鬼影子就是關在拘留所里那個皮包骨的囚犯。芬妮·凱瑟當然也牽涉其中,但佛西特醫生為什麼那麼怕得奧?那個可憐蟲到底擁有什麼支配他們的力量?
「休謨很積極。」克萊說,細眼睛研究著手上的雪茄。
佛西特手一揮,把檢察官的話題岔到一邊,「噢,是啊,當然。休謨倒是沒惹我煩心,他只是政治理念有點小偏差罷了。這種人真是惡劣,利用別人的悲劇作為自己政治上的資本。好像是報紙上說的吧——他利用我弟弟的謀殺案,以增加他政治上的優勢,選票對他來說比謀殺還重要……不過這沒什麼,沒什麼,重要的是這件駭人的罪行。」
「休謨似乎認為兇手就是得奧,」父親貿然開口,聽起來好像只是引述外界的流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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