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
「好朋友?」
「你對我就像兄長。」
「我們是一家人了?」他問。
「甚至更親。」
「我想知道你到底怎麼了,瑪吉!」
「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我想我現在一定還沒察覺。」
「你沒事吧,瑪吉?我是說你的身體。」
「我整天與你在一起,吉多。如果我有事,你怎麼不知道?」
他雙臂交叉在胸前,滿臉怒氣,一副要吵架的樣子。帶著指責的口吻,他說:「你母親星期天早上來的,現在應該還在你家吧?」
「媽媽的來訪對我們來說太好了。你母親不也飛來陪你了嗎?」
吉多整個人突然變得僵硬起來,我顯然傷害了他,是我對他的忽略傷害了他,因為我故意把話說得像兩家人。
他又開了口:「是四頻道新聞台的萊姆-法林頓周六晚在西奈醫院追蹤一起汽車肇事後逃逸的線索,他看見麥克把你送進了急診室。」
「所以他馬上給你打了電話,告訴你這條頭條新聞?」
「他很為你擔心。他說看見了好多血,還聽見你在哭喊。」
「他是想知道那裡是不是有什麼故事。」我說。
「真的有事嗎?瑪吉?」吉多打斷了我。
我啜了一口啤酒,卻哽咽著幾乎吞不下去。吉多伸過手來抓住我的手,我卻把手縮了回來。因為我知道,如果這時我喪失了鎮靜,感情就會如洪水一般一發而不可收拾。
星期六傍晚時分,整個世界對於我來說分成了兩半:了解內情的和不了解內情的。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他們是麥克、孩子們以及我的父母。
我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咽下那口酒。我的目光越過吉多的肩頭,說道:「我們忘了要米丹的簽名,得回去一趟。」
「瑪吉?」
「而且我們還需要再拍一點他的小屋作為背景。」我迅速站起來,「你準備好了嗎?」
「既然你已經好了……」吉多不再看我,我想他是忍著才沒哭出來。他把錢扔在桌上,站起身來幫我把椅子拉開,就像我突然問變得嬌貴起來,需要人幫助似的。
米丹已經離開了我們一起吃飯的地方,我很慶幸他已經走了,因為我其實根本不想再見到他。也許以後想見也說不定,但絕不是這會兒。
我們順著自行車道往回走。一路上,我和吉多閑扯著些不相干的事情:什麼數字膠片的質量啦,剪輯時把35毫米膠片和VHS錄像帶混用其實很容易啦等等。這些內容表明了我們之間的疏遠。不管現在我倆之間距離多近,吉多都無法插手我和麥克之間那種微妙的關係。
我們幾乎是與污水道并行的。這時,我突然看到了那張曾作為米丹家的門的百威廣告牌在河裡飄蕩。和它連在一起的還有硬紙板、蓖麻樹的大葉子等等那些曾作為他家的牆啊、房基啊之類的東西,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翻卷著流入了大海。
我心中一驚:米丹所謂的「家」就這樣消失了。
第2章
米丹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曾以河岸為家的惟一證據是一小圈被熏黑了的岩石,那是他曾經生火的地方。我在這地方轉了好幾圈,想找到點什麼能為他的去向提供線索的東西。但是,放眼望去,除了一灘碎石岩屑以外,什麼也沒有剩下。
「再見了,神秘先生。開始我們的A計劃吧!」吉多有點趾高氣揚,彷彿他已經勝了一局,「《孩子殺手》,由瑪吉-麥戈溫導演。」
我舉手示意這輪我認了,其實心裡頭壓根沒認輸。我朝站在河岸上頭的吉多走去,心裡想的是:對我而言,包貢才是A計劃,不管有沒有米丹。我會追查下去的,我會拍出一部更精彩的紀錄片。這部片子,以在美國的越南人為主角。
米丹告訴我們的故事並不完整,有些最基本的東西都漏掉了;但實際上,這些部分我已經略有所知。我沒把這些告訴吉多,而且不到時機成熟時也不打算告訴我的上司蘭娜-霍華德。
沒有哪個導演在選材時是完全客觀的。但是,不管怎樣,這與單純的個人興趣之間還是應該有界限的。為了尋找包貢,我已經有些超越界線了。所以,我必須想方設法保證這一切在既不丟面子、又不失職業信譽的前提下進行。我必須儘快弄清楚阮凱到底要幹什麼。
我在牛仔褲上擦了擦手:「我們和蘭娜有個會,最好馬上返回電視台去。」
吉多開車,沿著漸漸進入車流高峰的405號公路——常常擁擠不堪的聖地亞哥高速公路行進。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車流來自四面八方——每個人都在為生活而奔忙,要想生活在好環境中得付出多麼大的代價啊,我想。
在洛杉礬警署幹了25年的麥克-弗林特急切地想離開這座城市,甚至於離開任何城市。而我只是受不了洛杉磯和它的高速公路罷了。
我們到達位於伯班克的電視台時已經遲到了。我之所以安排這次會面是想介紹蘭娜和阿洛-德爾加多認識。阿洛是一個擅長找人和搜集秘密信息的私家偵探,而且有執照。
我們匆匆忙忙地上樓,路過辦公室前廳時順便取了電影圖書館為我們剪輯好的一盤盒帶。這裡面的東西統統是從去年一年的頭條電視新聞中剪輯出來的。我要這些是想把它作為影片某些部分的背景材料,並想讓吉多和蘭娜抽時間看看。
「你會討厭這些東西的。」我一邊說,一邊把盒帶遞給吉多。他只是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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