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記憶里沒有叫橫田的人。」三島惠美子斷然否定。「這麼說,橫田沒到公司找過父親啦?」「沒有哇!」「有個叫理查德。布魯特的外國人呢?」「不知道。外國人是不進公司的。怎麼」三島惠美子想反問什麼。
「若沒有的話,倒好了。有些事讓人放心不下」麻也子含糊其詞地說。
時間己到下午一點。同學見面的熱烈交談,也變得時斷時續了。「以後還要拜訪您呢!」拿起付款單后,麻也子起身告別。6打這以後,京都那個外國人又來過三次電話。麻也子記得是三次,其實只有一次她確切地了解,因為那次父親不在,是她接的電話。
「砂原勇造先生在嗎?」電話里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還沒回來」麻也子剛說到這裡,對方立刻說:「那,以後再說。」電話掛上了。這次對方連姓名也沒留下,但麻也子斷定是那個叫理查德。布魯特的外國人。他再次打來電話,是父親在卧室里接的。
每次電話都在夜裡十一點后,真怪!
過了二、三天,晚飯後,麻也子被父親叫去。勇造胳膊交叉在胸前坐在餐廳沙發里。平時,父親和麻也子的談話都在起居室進行。這一次卻選在客廳,大概是有重要事吧!麻也子有些拘謹。
「談談你和菅原哲夫的事?」勇造開口說,「我看這是一門好姻緣。你打算定下來嗎?」「是的,爸爸。」麻也子點頭。「我對你們的婚後生活擔心,所以也就沒很快表態你有自信心嗎?」「自信」麻也子似乎不便回答,「好歹總可以生活吧,聽說對方正在準備。我想,兩人都工作也行吧。」「嗯。」「對方想,咱家」「是說讓你照顧我的身邊事嗎?」「難道還有別的事嗎?」以前,在哲夫信中也透露過這方面憊思。
「對我來說,真的不想馬上離開父親!」麻也子說。
這是她的真實感情。她感到,母親去世后,爸爸心上一直寵罩著濃厚的陰影。因此,她眼下還沒有丟開父親、一個人去結婚的打算。
「我想還是早些辦為好。吃辛苦應該趁年輕,生孩子也是早點好。」「啊!」麻也子害羞了。
「哲夫家裡同意你隻身過去嗎?」勇造問。
「陪嫁嗎?那是老想法。我是和哲夫結婚!」「那麼,最好由我來和對方的父母說定吧!」「可是」「婚禮的時間,倒可以再商量一下。主要是訂婚問題。」「好吧!」麻也子同意了。
「下星期公司有事,要去福岡。我想到時候去拜訪菅原府上。麻也子,你也想去嗎?」「嗯,一塊兒去吧!」麻也子回答。
「可是,我在途中還要停留兩天咧你想一起出發嗎?」「嗯。」麻也子覺得隨父親旅行是件愉快的事,也為不久就能見到哲夫而高興。「好啦。明天去預訂新幹線的火車票吧。離出發還有五天。」父親說。出發前兩天,麻也子又去御徒町辦事,她順便來到上野百貨商店。
麻也子想給福岡的伯父母買些禮物,還想買幾樣旅途中的零碎用品。
買完東西,她走出上野百貨商店。
可以看到遠處的上野公園。麻也子想,時間還早,應該再去看一次唐三彩。這樣,到福岡后和哲夫的談話內容會更豐富些。
因為是上午,上野公園人影稀少。麻也子走馬觀花地穿過肅穆的博物館正廳,登上右側的東方館台階。
也許今天心情輕鬆的緣故,一進門,目光立刻落到二尊巨大的石佛上。接著,又在埃及木乃伊前停留一段時間。
一邊從容地欣賞殷、周青銅器,一邊走進第五展室。東方館的特點是舉架高,房間寬闊。同以前一樣,參觀者極少。今天,第五展室里靜悄悄的,彷彿一個人也沒有。
陳列櫃被燈光照得通亮,光閃閃地似乎要漂浮起來。習慣了青銅器暗色調的眼睛,接觸庸三彩后,覺得它畢竟有種令人眩目的明快色彩。
麻也子出神的大眼睛得到一種亨受。驀然,旁邊過來一個人擋住了她的視線。
「啊!」
身材高大、紳士一樣的風度——這正是兒天前從家裡窗子看到的那個男子出發前夜,麻也子在做這次短暫旅行的準備。她打算把在商店買來的牙刷、牙膏等東西放入父親的皮包中。一走進父親的房間,皮包早已端正地擺在桌上。父親自己收拾好了吧?她打開拉鎖,伸手到裡面尋找洗漱用具盒。
指尖碰到一個冰涼的物件。她的目光和那個物件一接觸,嚇了一跳。
一種隱約的不祥感在腦海里閃過,麻也子把那個物件驚恐地拿在手中。
她頓時感到沉甸甸的。不錯,這是一支手槍。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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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京坐上十二點發車的新幹線「光」號列車,中途在京都停留兩天,然後再去福岡。這是父親定的旅行計劃。
出發那天上午,麻也子一直忙碌著雜亂的家務事。
暫時居於主婦地位主持家務的麻也子,需要把不在家時的事全部委託給廚娘。
十天里要乾的活簡直可以堆成一座小山。
正在忙碌中,麻也子接到菅原哲夫的信。她丟下身邊的事,讀起信來。
「您父親給我爸爸寫了一封很鄭重的信。爸爸、媽媽看了都非常高興。
衷心地歡迎你們來福岡。」
「如果在京都停留兩天能有空閑的話,希望您到京都國立博物館看看。博物館在東山七條,它和東京上野博物館的風格有些不同。」「法國雕塑家羅丹的」思想者「雕塑屹立在庭院里,塑像的臉上露出一副沉思的樣子,給這個博物館增添了莊重的氣氛。
「我去參觀時,在那裡曾看到唐三彩駱鴕。這是一匹引頸長嘯的雙峰駱駝。我很欣賞它那穩健的姿態。」「在我看來,唐三彩在藝術上有兩點傾向;一個是在瓶、壺、盤上看到的色彩和造型藝術的特色,另一個是在馬、駱駝等動物以及人物表現方面栩栩如生的寫實主義。」「在易損的陶器上,能運用這樣精巧的寫實主義手法,使我不能不對唐代陶器匠人的卓越才能和創新精神感到驚嘆。」「希望你無論如何也要看一次。但展品可能隨時更換,我看到的駱駝不知是否還在展出。」「最後,盼早日到來」麻也子把這封信反覆讀了二、三遍。父親勇造給哲夫雙親寫信的事,她是看了這封信才知道的。她想:這是父親對哲夫父母的尊重。對於獨生女的婚事,正象一位父親應該做的那樣暗中無微不至的關懷。
麻也子見過哲夫父母二、三次。哲犬的父親擔當縣農田改良技術指導工作,是個性格敦厚的人。麻也子對他那處事謹慎的母親,也深有好惑。她之所以這樣快確定婚約,也有對這個家庭信賴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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