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G·7卻和水手一樣的冷靜。這兩個人之間還真存在著某些相似之處。兩個人都話語不多,都有同樣明澈的眼睛,同樣強健的身軀。
兩個人的默然不語象徵著一人對另一人的挑戰?
我感到渾身不自在。我在這一被牆圍起來的方塊地里笨拙地來迴轉悠,一雙腳時時陷入諸如海帶之類的水草中。那些已經吃空了的罐頭盒子在此時此地更顯出一種特別的陰森恐怖。
罐頭盒子可以堆成一座小山。
還不到三點,天氣便開始暗下來。可以清晰地聽到漁船船體被一陣陣海水涌動而衝擊古堡牆壁的啪啪聲。
G·7低著頭,慢慢來回走動。
「您結婚多久了?」他突然轉身,向喬治提了個問題。
喬治一哆嗦,急速地答道:「十八年……」「您,您愛您的妻子嗎?……」我看到這位漁民亞當式的臉開始抽動,他竟一下子答不上來。然後他用暗啞的聲音嘟噥道:「……孩子們……」「好了!」G·7一邊以一種出人預料的方式下著結論一邊向那個惟一通向漁船的出口走去。
G·7伸手拉住我。在喬治豎帆準備返航的時候,他對我耳語道:「案情才剛剛開始。」
他下邊的話只能聽到隻言片語,起風了,波濤聲很大,蓋過其他一切聲響。我雙眼緊緊盯著喬治,他站在船后,身子被身上的防水衣裹得僵直,兩腿緊緊夾住舵桿,精神完全集中到鼓起的船帆上。
「您看,是犯人自己把自己供出的。您再讀一讀我給您的那份舊報紙,再看看上面對小女孩的描述。對小姑娘的特徵說得十分詳細具體,便於盡快把她找到,是不是這樣?上邊甚至講到她穿的鞋和襪子。但對小姑娘手腕上的傷疤卻隻字不提,因為那時傷疤根本不存在。
「正因為這一點,我在此之前就知道了真相。
「再聽聽……彼得·克拉桑,他本人沒有財產,他既是克拉拉的叔父又是她的保護人,而克拉拉卻非常富有……克拉桑同時還是孩子的繼承人……「他是否真的害怕犯罪?……他怕不怕被送上被告席?對此我一無所知……「問題在於是他本人還是他差人把孩子關進貝亞爾要塞,任其聽天由命……「她肯定會死去……「在合法期限屆滿之後,他就可以繼承小姑娘的全部財產。他回到自己的國家,將孩子的命運丟在了腦後,不再關心……「但是,為什麼在十三年之後,他突然感到有必要知道孩子的命運,看看她是否己經真的死了呢?
「我敢打賭,姑娘肯定是一筆遺產的惟一繼承人……「克拉桑擔心她還活著,害怕有人收養了她……於是他又返回……在貝亞爾古堡,他發現了她……「怎麼辦呢?他必須是正式找到了她,必須正式公開地認她。
「事情經過了這麼多年,只說有點相像對於法律而言是遠遠不夠的……最好找出點什麼特徵……比如一塊疤痕……「那就只好假稱小姑娘燒傷過手腕……「於是,克拉桑回到荷蘭。他的同謀上演了遊艇和發現了姑娘的故事。
「報紙宣揚了這一發現。
「於是他跑來了……來得還真快!他先下手為強,編造了傷疤的故事……「正是這一點使他露出了馬腳!我再重複一遍:如果真有這樣一塊傷疤,那麼當初登報的時候就應指出……「您現在明白我為什麼說案子才剛剛開始了吧?此人到現在還很鎮靜,不慌不忙地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沒有引起任何懷疑……^「另一個人成了被告……」「喬治?」我問。
G·7瞧了一眼漁民,壓低聲音對我說:「他不會說的!
……為什麼?是他在很久以前偶然發現了這個孩子……至於他為什麼對這一發現一言不發,始終保守秘密,我也不能完全解釋清楚……這些既普通又簡單的人的腦袋有時候又極其複雜。他是否怕人們說他講的是謊話,純屬神話故事……我也不知道……他餵養了小姑娘,使她慢慢成長為一個女人……」「您開始猜測什麼?……」「這太可怕了,我知道!
「人們都說,克拉拉很漂亮,儘管她遭受過如此奇特的磨難……「我們眼前的這個人,每個月,每周都到這裡來……「他終於未能抵擋住誘惑。那麼是從何時開始的呢?他永遠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他恐怕只有在迫不得已時才會……」到目前為止,我的雙眼一直盯著喬治。我突然把臉轉向大海,面對波濤洶湧的大浪,我的心情在某種程度上獲得了一點解脫。
十二 敦刻爾克的悲劇
他叫西蒙·科安。無論在他生前還是死後,G·7和我都沒有見到過他。在我們到達頓刻爾克的時侯,已經有一大堆人(如果我可以使用一堆人這個詞的話),警察、法官、醫生和專家在現場多時了。
這可以說是G·7的一種瘤疾,他總是在一件案子發生后數日乃至數周之後,當地方有關當局無法破案的情況下才肯前往偵破,對巴黎以外的地區更是如此。
我們沒有看到受害人西蒙·科安。但是我們看了他的商店,他的肖像,他的房間,特別是和他的堂兄弟們見了面,聽他們介紹了他的情況。
不需多少特別的想像力便可以將這個傢伙奇特的面貌勾勒出來。
他的職業生涯以及他從事其職業所採取的方法本身便構成一篇奇文。西蒙·科安窺視著到港的船隻,他經常是在船剛剛靠岸,錨尚未完全拋下、固定的情況下,便神人不知鬼不覺地上了甲板。
他的衣兜里裝滿了商業牲的名片,上面的姓名均為西蒙。科安,但卻是三個不同的地址。
當海關崗哨到達的時侯——海關崗哨很少給船員以喘息的時間——西蒙己經將自己要辦的事結柬了。
他是如此小心謹慎,因此只有與他打交道的人才會找到他。
首先,他知道船上缺什麼貨,為了獲得供貨機會,應該給小費——他己經塞上了。
第一張名片:科安商店——批發商品——煤油、汽油——葡萄酒、甜酒和燒酒——聖巴爾博街七號。
還沒有完。西蒙還知道船上存有哪些舊纜繩、廢銅爛鐵及其他廢品。這些他也收購。
第二張名片:科安商店——五金、繩索類——新舊皆宜——梅吉斯里街,二十二號。
最後是最棘手的任務。西蒙用手抓撓著他那長著稀稀拉拉黃色鬍子的下巴,上前和有關官員、軍需官攀談。他的聲音很低。至於交談對象、何種語言,並不重要。他可以應付英國人、德國人、希臘人或土爾其人。
當他商談完畢要離開的時候,已經從他們那裡買上了一兩個測程儀,甚至一塊表,一個六分儀或者其他一件什麼精密儀器。
第三張名片;科安商店——藝術品——眼鏡類——光學儀器——梅吉斯里街,十八號。
上述業務,他都是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做。我再重複一遍:船到岸不足一個小時,西蒙便已經把事辦完,帶著他那一貫謙遜謹慎和不顯山不露水的表情離去了。
他回到三處商店之一的食品店,店中的食品成箱成袋地擺放著。光學店裡的玻璃門面寬度不足兩米,卻存放著相當數量價值不菲的精密儀器。五金繩索商店是科安的偏愛,庫房的存貨,諸如錨、絞盤、纜索、絞車、滑輪等等一直堆至屋頂。
更令人驚訝的是,他還有幾條舊船,幾台拆卸下來的發動機和幾台別的什麼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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