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果獲救的不是我而是藻奈美該多好。我活下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你胡說些什麼!不許那樣說。你要知道,事故中有那麼多人都失去了生命。只有你一個人得救也是件好事,只有你一個也……」
說到這兒,平介哽咽了。看著眼前藻奈美活生生的軀體,卻不得不想著實際上這個孩子已經不在人世了,這同親眼目睹她的死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悲傷。
兩個人一時間都不說話了,雙雙哭泣起來。
「我還是無法相信這件事。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呢?」哭了一會兒,平介端詳著女兒的臉說道。或許確切地說應該是直子的臉。
「我也不相信。」她用指甲尖拭著被淚水打濕的臉。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無濟於事?」
「啊,我的意思是這種情況沒辦法治療吧?」
「治療?你是說這是一種病症嗎?」
「這個嗎……」
「如果這是什麼特殊的病,能通過藥物或者手術使藻奈美的意識恢復的話,我一定接受那樣的治療!」她語氣異常堅定地說。
「但是,如果那樣做,直子的意識又怎麼辦呢?」平介問道,到時候直子的意識不會消失吧?」
「即使那樣我也不在乎。」她說,「如果藻奈美能夠復生,我會樂意去任何地方。」
她凝視著平介,一雙大眼睛里閃爍著真摯的光芒。這讓平介想起了藻奈美央求他說「我一定會提高學習成績的,別把我送到補習班去」時的表情。他賞得她現在的眼神和那時藻奈美的眼神是一模一樣的。
「直子!」平介看著女兒的臉,喊著妻子的名字,「別胡說八道了!」
「我說的是正常的想法。本來應該死的就是我啊。」
「你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呢!不管怎樣,藻奈美都不會回來了……」平介說完,垂下了頭。
沉寂,令人窒息的沉寂持續了幾秒鐘。
「那你說,」她開口說話了,「我們今後該怎麼辦?」
「是啊,該怎麼辦呢?這種事說出去別人也不會相信。醫生拿這種情況也沒有辦法吧。」
「是啊,弄不好還會把我送進精神病院的。」
「是啊。」平介抱起胳膊喃喃答道。
她一直靜靜地盯著他的臉。過了一會兒,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今天是葬禮的日子嗎?」
「啊?啊,對。你連這都看出來了。」
「當然了,如果不是這種情況,你是不會穿白襯衫的。」
「啊,是嗎。」平介摸著襯衫的衣角答道。他還以為自己已經脫下喪服,換上平時穿的衣服了。實際上,他不過是在白襯衫外面套了件對襟毛衣而已。
「是我的嗎?」她問道。
「啊?」
「是我的葬禮嗎?」
「啊,對,是直子的,」平介先是點頭,之後又糾正道,「不過,你還活著,直子還活著。」
「所以說,這應該是藻奈美的葬禮了。」說到這兒,她眼中再次溢出了淚水,「是我奪取了孩子的身體,將孩子的靈魂趕出了體內啊……」
「不!是直子救了藻奈美的身體!」平介緊緊地攥住了妻子纖細的小手。
第六章
眼前這棟建築的華麗程度超出了平介的想象,並且像是剛剛被粉刷一新的。平介再次意識到原來自己納的稅都被用在這樣的地方了。在他眼裡,一個圖書館根本沒必要建得這麼華麗。至少沒人回頭看的那個中庭和讓人看不出什麼價值的雕塑與瓷花瓶是不必要的。
他上次進圖書館還是上高中的時候。那次來圖書館並不是想看書,而是為了和朋友一起在帶空調的自習室里複習考試。也就是說,這是平介第一次為了找書而來圖書館的。
進了圖書館,他直接來到諮詢台前。諮詢台里坐著兩個職員,一個中年男子,一個年輕女子。中年男子正在打著電話。
「請問,」平介問那個女職員,「關於腦方面的書在什麼地方?」
「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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