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彷彿能聽見白標杆上的攝影機拍攝時發出的吱吱聲音。十號馬在彎道的外側,稍稍領先,三號「再來」在跑道內側。只見貝爾把頭低低地靠在馬脖的外側,慢慢地趕三號馬。這樣做他以後可以辯解說,他在跑道上沒有看見三號馬。兩匹馬越來越近。突然,「赧顏」頭向三號撞去,四蹄抬起向前衝去。三號馬因這一撞擊,落後一步。「赧顏」趁這功夫,向前猛躥,超過三號一匹馬的距離。
看台上發出憤怒的狂吼。邦德放低望遠鏡,注視著沖在最前面的那匹栗色馬。「祈求」跑在第二,落後約五匹馬的距離。「再來」緊隨其後,獲得第三。
周圍的馬迷們喊成一片,而邦德心中暗暗喝彩,不壞,幹得真是不賴。
瞧這位騎師花樣做得多麼巧妙。他的頭理得那樣低,連皮薩諾也會承認他無法看見旁邊的賽馬。在最後衝刺最後一彎時,哪個騎手都會向內側靠的。當他過了彎道時,他仍把頭放得很低,並猛力抽了幾鞭,好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邦德等待著宣布大賽結果。場內不時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口哨和喝倒彩聲。廣播里宣布:「十號『赧顏』領先五馬距離;三號『祈求』領先半馬;一號『再來』領先三馬;七號波耶德洛』領先三馬。」
這時,參賽的馬都緩步來到磅秤台,進行過磅。貝爾高興地從「赧顏」背上滑下來,把馬鞭扔給馬童。他背著鞍具走向磅秤台時,憤怒的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忽然,吵鬧聲一變而為全場的歡呼聲。顯示牌上「赧顏」的名字旁邊出現了「異議」字樣。不久廣播大聲報告說:「各位來賓請注意,三號『祈求」的騎師盧克提出異議,檢舉十號『赧顏』騎師廷格林-貝爾騎術犯規。請勿撕毀馬票,我再重複一遍,請勿撕毀馬票。」
邦德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心上的汗水。他可以想象出裁判席背後放映室內的情景。心驚膽顫的貝爾站在一邊,旁邊是滿腹冤屈的三號騎師。雙方的馬主會在場嗎?皮薩諾肥胖臉上汗珠會不會流進脖子?
廣播又發出通知:「大家注意:本次比賽,十號『赧顏』因技術犯規被判除名。三號『祈求』獲勝。這是比賽的正式結果。」
觀眾中爆發出如雷的歡呼聲。邦德站起身,離開座位,朝酒吧走去,心裡考慮給貝爾付錢的事。他對承擔此事有點擔心,可又一想,洗洗泥漿浴是件平常的事,更何況在薩拉托加誰也不認得他。一幹完這事後,他不再為平克頓社服務了。哦,還得打個電話給沙迪-特瑞,向他訴訴苦,五千美元錢不但沒拿到,連老本都丟了。這次幫萊特捉弄這些傢伙,的確很開心,下次該輪到邦德唱主角了。
他一邊考慮,一邊擠出人群,向酒吧走去。_
一輛紅色長途汽車中,只有兩個乘客。一個是身材幹癟的黑人婦女,還有一個是坐在司機旁邊的白種姑娘。那個姑娘頭上獲著一塊厚厚的黑紗巾,一直撥到肩上,就象養蜂人的頭上的紗罩。邦德登上了這輛車。
汽車車身上漆著「泥漿浴與溫泉浴」字樣,擋風玻璃上寫著一排字:「每小時一班」。這個時候旅客很少。汽車在大街上轉了一趟,駛入了一條沙礫道,然後穿過一塊種植棕樹幼苗的林場,走了半英里,拐一個彎,沿小山下了被,朝一排熏成灰黑色的樓房駛去。房屋的中央有一根紅磚砌成的大煙囪,一層淡淡的黑煙裊裊上升。
浴室外面靜悄悄的。當汽車在門外雜草地上停下來時,從大門的台階上走下來兩個老人和一個瘸腳黑人婦女,來迎接客人。
一下汽車,邦德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硫磺味。那是地殼深處向外冒出氣味。邦德走向旁邊的幾株株樹下,在一張長凳上坐下來,從遠處打量這個建築物。他想凝神養氣一會兒,猜度著他走進鐵絲柵門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一切。他努力壓下心頭的煩悶和厭惡。是啊,他心煩是有理由的。
要他這麼個健康的大男人去和病人們混在泥里打滾,也夠為難他的了。他好象看見自己脫光身子,在這座破爛不堪的房子里照他們的要求擺布自己的身體的情景。
汽車開始返程。他孤孤單單地站在了大門口。四周非常安靜。邦德發現,浴室的大門左右兩旁上方有兩扇窗戶,象是構成了一雙眼睛和一張嘴。那兩隻巨大的眼睛好象瞪著他,看他有沒有膽量從大門中走進去。
邦德站起來,注意走路走進鐵絲概門,上了台階,推門而人、大門砰的一下關上了。
當他走進熏得黝黑的接待室時,硫磺氣味更重。服務台正對著大門。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獎狀。室內還有一個玻璃柜子,裡面陳列著一包包用透明塑膠紙包好的小包。柜子頂上貼了一張歪歪扭扭的廣告,上面寫著:「本室出售泥漿,可帶回家自行治療。」此外還有一張小紙片上寫著除臭劑的廣告和價目表,上面寫著:「專治狐臭,一擦就靈。」
一位紅頭髮的老太婆坐在櫃檯里看小說。見到有人來了,慢吞吞地抬起頭,一隻手指還按在自己剛才閱讀的地方。
「能為你做點什麼嗎?」
邦德朝柵欄里望了望說,「我想洗個澡。」
「泥漿浴還是溫泉浴?」她用一隻手按在票據簿上
「泥漿浴。」
「票可以成本買。成本買便宜啦。」
「只要一張。」
「一美元五十美分。」她撕了一張紫紅色門票,遞到小窗口。
「往哪邊走?」「
「右邊,」她指道,「沿著通道往裡走。最好把貴重物品留在這裡。」她從小窗口遞出一隻白色大信封說,「請在上面寫上姓名。」她故意扭過頭去,好讓客人把衣袋內的東西裝進信封。
二千美元不能留在這裡,邦德想。他猶豫了一下,把信封遞迴小窗口中說:「謝謝。」
「別客氣,多謝光臨。」
接待室旁邊有個木門。門的兩邊各有一個白色的指路牌。指路牌上面各畫著一隻手,手指指向不同的方面,右邊的牌上寫著「泥漿浴」,左邊寫著「溫泉浴」。邦德通過木門朝右邊拐去,順著濕漉漉的水泥通道向下走,到頂頭走進一扇圓轉門。門內是一個高大的長方形屋子,頂上開著天窗,兩旁有許多單間浴室。
房子里熱得很,硫磺味也很重。兩個赤身露體在腰部圍了一條灰毛巾的年輕人在門口收票的桌旁玩著紙牌。桌上放了一隻盛滿煙蒂的煙史教,旁邊放著一塊掛滿鑰匙的木板。邦德走進門后一位年輕人從該木板上取下一把鑰匙遞給邦德。
那人問道:「買票了嗎?」
邦德把洗澡票交給他,那人向後一指,扭頭說:「從那扇門進去。」然後他們繼續玩牌。
小隔間里令人憋氣,只掛著一條灰色的舊毛巾。邦德脫掉衣服,把毛巾系在腰間,把鈔票摺疊好塞進上衣袋中,再放上一條手帕。他把槍背帶掛在衣裳鉤上,走出小腸間後上了鎖。
邦德完全沒料到,從門口一眼望進去竟是這樣一副景象。在那一剎那,他以為B已撞進了停屍房。他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長著兩撇稀疏鬍子的光頭黑人前他走來,不住地對他上下打量。『先生,治什麼病?」
「沒什麼,』邦德答道,「只是想試試泥漿浴。」
「好的,」黑人說,「心臟有沒有毛病?」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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