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邊來。」邦德跟著那個黑人走過滑溜溜的水泥地,來到一條長木凳前。身後是兩個破爛不堪的淋浴隔間。一個滿身泥巴的人正站在蓬蓬下由一個缺耳朵邊的夥計給他用橡皮管沖洗。
「你等一下,我馬上就來。」那個黑人說著走開了。邦德看著那人的背影,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的身體將要由那一雙滿是皺紋的鮮紅手掌任意擺布。
邦德對黑人向來有一種憐憫之心。英國幸好沒有種族糾紛,而美國人從學校開始起就與黑白種族問題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對四周設施觀察起來。這是一間正方形的水泥建築。屋頂上方掛著四隻無燈罩的燈泡。電線上落滿了蒼蠅屎。燈泡光線忽明忽暗地照在濕乎乎的四壁和水泥地上。牆邊放了二十張矮桌。每張桌上都放了一個厚厚的長方木箱。一隻木箱子空著,木益靠在牆邊。這個位於估計就是邦德的。那個黑人拿來一條又厚又髒的床單往木箱子里一鋪,然後用手把它抹平。一切準備好后,他走到屋子中間。從兩排鐵桶中選了兩桶提了過來。桶里裝著熱氣騰騰的黑泥巴。他用手掌一勺一勺地從鐵桶里舀泥巴朝木箱底子上抹,一直抹了有二英寸厚。他又走到浮著冰塊的浴缸邊,從那裡拿來幾條濕淋淋的毛巾,如手月上一措。他繞著屋子走了一圈,用冷毛巾給躺在木箱中的客人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室內十分安靜,只有膠皮管發出沖水的聲音。過了一會兒皮管停止沖水,一個聲音嚷道,「好了,威爾斯先生,今天到此為止。」一個渾身長滿濃密的汗毛的光屁股胖子顫抖著從淋浴間里出來,站在一旁讓缺耳邊的夥計替他穿上厚絨睡衣。他匆匆用於手巾擦了下身,然後從邦德進來的門向外走去。
那個缺耳邊的夥計也推門出去了。陽光從門外照了進來,邦德看見門外的草地和蔚藍的天空。一會兒,缺耳邊的夥計提著兩桶冒著熱氣的泥巴走了進來。他用腳關上了門,把鐵桶放在屋子中間的兩排鐵桶旁邊。
那個黑人走到邦德的木箱旁,用手摸了摸箱內的泥漿。他對邦德點點頭說:「先生,好了。」
邦德走過去,黑人取下他身上的大毛巾,把他的鑰匙朝木箱旁邊牆上的鉤子上一掛。邦德於是一絲不掛地走到他的面前。
「以前洗過這種澡沒有?」
「沒有。」
「我就知道是這樣。剛好我預備的泥漿只有四十三度。如果是老來這兒泥浴的話,可以受得了將近五十度至五十五度。躺進去吧。」
邦德爬進木箱,轉身躺下來。他的皮膚接觸到熱呼呼的泥漿。他慢慢地伸直身子,把頭枕在蓋了乾淨毛巾的木棉枕頭上。
躺好后、黑人開始從鐵桶里掏泥漿往他身上塗抹。深棕色的泥漿塗在身上又粘又滑、還有份量,一股熱騰騰的泥煤氣味鑽進他的鼻孔。他瞪眼盯著黑人兩隻油膩閃光的手臂在他身上抹來抹去。萊特嘗過這種泥裕的滋味嗎7邦德暗笑不已。
邦德全身上下塗上了澳熱的泥漿后,只有臉和胸口仍然是本來的顏色。他感覺有些窒息,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了下來。
黑人彎下身子,用毛巾裹住他的身體和手臂。邦德全身可以活動的只剩頭和手指了。接著,黑人關上木箱的蓋子,只留下邦德的頭伸在外面。
黑人從牆上取下一塊石板,朝牆上的大鐘看了看,把時間記在石板上。正好是六點鐘。
「躺二十分鐘,」他說,「覺得舒服么?」
邦德米自可否地哼了一聲。
黑人徑自去於他自己的事去了,邦德悶聲不響地躺在那裡,兩眼呆望著天花板。汗水從頭髮里淌了下來,流過眼睛。他心裡不斷地在咒罵萊特。
六點過三分,門那邊走進了骨瘦如柴的貝爾。他大搖大搖地前屋子中央踱過來。
「喂,貝爾,」那獨耳夥計招呼說,「聽說你今天遇到麻煩了?太倒霉了。」
「那幫裁判是一堆廢物,」廷格林-貝爾生氣地說。「你想我幹嘛要懂盧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沒必要那樣做嘛。我已經勝利在提。喂,你這個黑鬼,」他把腳一橫,攔住提著一桶調裝的黑人的去路,「你得想法子讓我減輕六兩,明天還要去賽馬。另外給我訂一盤炸牛排。」
那黑人越過他的腿,笑著道:「我可以折斷你的脖子,那樣你就較多啦。馬上就過來。」
過一會兒,門再次打開,剛才玩紙牌的人伸進頭來,向獨耳夥計道:「喂,布克,梅布爾要我告訴你,她沒辦法接通小食攤給你點菜,電話線出毛病了,打不通。」
「該死,」貝爾抱怨道,「告訴傑克,叫他下趟班車給我帶來。」
「好的。」
門又關上了。在美國電話打不通很不常見。這本該讓邦德有些警惕起來,可是他沒有留意到。他注意的只是陸上的大掛鐘。還要再關在這裡十分鐘。黑人走過來,胳臂上搭著冷毛巾。他在邦德頭頂和前額上放了一塊,邦德頓時感到舒服多了。邦德想,不久就可以交差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貝爾在邦德旁邊的木箱中躺了進去。邦德估計,他的泥漿恐怕有五十五度吧。
黑人在石板上又記下時間,六點十五分。
邦德閉上眼睛,頭腦中考慮著如何把鈔票轉給貝爾。在更衣室嗎?洗完澡后總該有個地方讓人躺下來休息一下。要不在走出去的時候?要不在汽車上?都不好,最好不要讓別人看見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突然,傳來一個十分兇狠的聲音:「大家不要動。放鬆點,我們不會傷其他人的。」
邦德墓地睜大眼睛。這突然陽&到浴室的殺氣騰騰的音調讓每個人渾身戰慄。
小門已豁然洞開。門邊站著一個人,還有一個站在浴室中央。他們倆手握著手槍,臉上蒙著黑面罩,只有眼睛和嘴巴的地方挖了三個洞眼。
浴室內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只剩下兩處隔間中發出噴水的聲音。每一個隔間里有一個赤身裸體淋浴的人。他們從水柱中向外窺視,嘴巴直喘氣,被下的頭髮束擋著了視線。獨耳夥計兩眼翻白呆住了,手裡的橡皮管一個勁沖著自己的腳澆水。
室內的那人握著手搶走到冒氣的鐵桶旁邊,攔住提著兩桶泥的黑人。那黑人渾身發抖,手中的鐵桶也跟著盪了起來。
那人逼視著黑人。邦德看見他用手指將手槍轉了一個圈,握住槍管,反手一搗,用力地將槍柄朝黑人的腹部捅了一下。黑人兩手一松,哎喲叫了一聲,雙膝一彎便倒在地上,光光的頭剛好伏在那個人的腳下,好象在向他磕頭似的。
那人退後一步,威脅說:「貝爾在哪兒?在哪只木箱里?」
黑人跪在地上,用右手臂抬了指。
那個人轉過身來,走到邦德和貝爾兩個木箱之間。他先看了看邦德的臉,炯炯的目光從黑面罩的小孔里朝下注視。接著,他即向左移動兩步,站在貝爾的木箱旁邊。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過了一會兒,他猛地一跳,坐在貝爾的木箱蓋上,朝下看著貝爾的眼睛。
「好,很不錯,該死的傢伙。」他聲音中透出一絲絲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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